第495章 神秘人

那不是鬼。

而是人。

“再拉一次。”黎州低声。

他再一次将手中的观业佛指举至额心。

鬼灯火线一挑，魂息涌动，佛指尖光微微浮动。

魂层再现，勾缠记忆之影。

那唐卡竟再次泛出一道淡红光纹，顺着空中如水的褶皱蔓延开来。

黎州强行逆用记忆魂回术，将那段回现锁定，只取最后三息！

画面再现。

第五名僧人咒文刚起，左侧佛像后，浮出一道身影。、

红衣、黑靴、瘦削如骨，脸上戴着一张狰狞诡异的红色面具。

那面具只画一只眼，一条泪痕，一张咧到耳根的嘴。

无眉、无鼻，皮面紧贴，像活剥人脸之后硬贴上去的一层伪皮。

他站在佛像阴影中，低头凝视着石棺。

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物。

一枚铜铃，与僧人们膝前所用之物一模一样。

黎州眼神骤冷。

此人没有诵咒，也未发声，只在铜铃边缘以手指轻抚——

然后，极快地做了一个动作：

他敲了铜铃，一次。

但这一下，不在节奏中。

而是在那名僧人即将落咒前，悄悄提前。

敲早了。

只一息。

却将那咒音的完整节奏彻底打乱。

铜铃咒，靠七人共鸣。

任何一人节拍失衡，等于敞魂。

黎州看清楚了，就是那一敲。

打破了第五人的节奏，觉印之火趁机反噬。

撕开了整个祭印场的魂链。

“不是觉印失控。”

“是被，人为破坏。”

那红面人没有出手杀人。

他只是提前敲了一下铃。

就像是，有人悄悄把一枚牙签丢进了飞速旋转的齿轮。

整个仪式，就此崩盘。

而下一息，那红面人缓缓抬起头。

隔着唐卡内的魂时重影。

黎州清清楚楚看到那只面具眼孔中，露出的一点眼白。

那不是鬼眼。

是人眼。

活人的眼。

在看他。

黎州心脏剧烈收缩。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是你。”

那只眼，那张面具。

和他十七岁那年在竹隐岭鬼发村中。

被迫觉醒第一道鬼纹裂火时，那个站在井口边，袖手旁观。

亲手割断他后路的面具人。

一模一样！

“是你推我入鬼的。”

“你也毁了这七人的祭印。”

黎州喃喃，手背上鬼纹隐隐浮现。

缄默印浮灰而沉，似感应到某种极深的愤怒，竟有自燃之象。

红面人仿佛也察觉到了这层因果交叠，微微歪头，面具嘴角缓缓咧大。

但是他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下。

黎州看到，一道极淡的魂线，从他指尖划出，连接着石棺之上的那道裂缝。

他是裂缝的制造者。

不是觉印养鬼，是他喂鬼食人。

下一秒，画面消散。

魂影崩塌，唐卡缓缓卷起，佛堂归于死寂。

黎州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极冷。

“你是谁。”

他望向空无一人的佛堂，低声重复：

“你到底是谁？”

不是问自己。

是问那面具下的人。

黎州的声音尚未落下，那唐卡便缓缓卷起。

发出一种似乎早已枯朽的嘎吱声，像是一张皮，被人从骨头上撕下来。

整个佛堂的光线倏然暗了一截。

鬼灯未灭，纸息犹在，可黎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不是怕，是某种更原始的感知，这里的层，变了。

他站在那口黑色石棺旁，心头一片死寂，眼中却浮现起新的波动。

不知从何处开始，佛堂四周的墙体正在缓慢向外延展。

像是原本封死的空间被撕裂了缝隙。

这不是普通的鬼域扩张。

这是一种内翻。

鬼域的内部结构，正在转层。

他猛的抬头。

唐卡卷起之后，原本的顶棚竟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片灰色的天。

不是天空，而是纸画之顶。

那是刚才魂回幻境中的天空，灰尘落雨，血光不显，无风无月，永远昏沉。

“回不去了。”

黎州低声。

他知道。

刚才那一场魂层记忆牵引，不只是简单的回现。

他触发了什么。

或许是棺中封魂的锁，或许是唐卡背后的第二封印。

不管是哪一个，都意味着一件事：

这个鬼域已经不再是表层。

他脚下的青砖悄然起了变化。

细看之下，竟然一块块错开了缝隙，像是某种机关转动后的排列失衡。

走廊不再笔直，而是螺旋下陷。

像是地底有一张巨口，正缓缓张开，准备将整个白龙古寺吞进去。

黎州转身离开佛堂，回头望了一眼那口棺材。

棺盖合拢，裂缝未合。

裂中仍飘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像是一根死人的头发，从冥府垂下的索命绳。

它还没吃饱。

黎州回到外殿，脚步方落下，耳边便响起一阵极轻的嗒嗒之声。

像是脚步，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廊道尽头缓慢敲墙。

鬼灯微亮，他望向走廊，神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面原本不存在的墙，现在却出现在他原路来的方向。

墙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全是干裂蜷曲的指节。

像是无数人死前爬向出口，却被活活按死在原地。

“真的回不去了。”黎州低声。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自己触发了什么。

白龙古寺，不只是封印点。

而是一个鬼域分层装置。

第一层，是废弃寺院的幻影，空无一人，佛像干裂，鬼佛坐镇。

第二层，是魂影回现之地，留存记忆，筛选入器之人。

第三层，才是现在。

幽魂锁境，鬼命归一层。

而刚才他在唐卡中看到的那些僧人魂息，根本就没被焚尽。

他们全被留在了这层。

不是死了，是变了。

前方廊道尽头，一盏破碎的长明灯忽然自己亮了起来，火光青蓝，不带一丝烟气。

不是灯，是召。

脚下石板轻震，黎州缓缓踏前一步，忽然低头。

地面有脚印。

是刚留下的，干燥血色，细瘦骨形，非人之步。

一只只，向他走来。

而脚印上空，没有人。

黎州眼神一冷，直接祭出鬼鞋！

脚下重压踏地，一脚踩在血印正中，劲气荡开，掀出一道黑雾！

黑雾中，一只弯腰跪趴、背脊浮凸的僧形鬼物被震出！

它没有脸，只剩下一层腐肉死死包住嘴，像是把经书塞进了口中，生生缝死。

“是那七个僧人的残识。”黎州看清楚那诡物身形，低声道。

它已经不能叫人，也不是完整的鬼，而是一种执印之尸。

不能动手，不能说话，只会沿着仪式中失败的路线，一遍遍走。

“如果走错一步，绝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