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提醒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眉心那抹抹不去的暗影却还是出卖了她。

她抬起头，脸上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没事，我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顾寒皱了皱眉，开口嘲讽了一句，“你这表情，就像家里的饭碗快让人砸了。”

夏晴愣了愣，似是被戳中了心思，肩膀一僵，却没反驳。

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感慨一下。”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黎州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过夏晴，不带任何情绪，他自然察觉出了她的落寞。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似乎压根没有打算去安慰，甚至连提点一句都没有。

“倒是有意思。”黎州忽然开口，手撑着腰间的鬼灯，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嘲热讽，“秦书音能用铃铛治伤，而你呢？除了愣在那边感慨，别的还能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淡，随意得简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句话在夏晴耳里，却如同一记重锤，直接砸在了她心头。

夏晴咬了咬牙，脸色瞬间红了几分，不知是羞恼还是别的情绪，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黎州想要反驳，却见他早已转过身，懒得再搭理她了。

“黎州！”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低声拽住了他的名字。

然而，黎州转头时，那双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刀锋，直接切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跟好了，别让我顾不上你。”黎州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冷得像水洒在冰面上，一句废话都不多留。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向黑雾缠绕的木门方向，留给夏晴一个孤冷的背影。

夏晴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却还是放了下来。

一旁的顾寒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黎州的脾气就那样，他不信不靠人的，一向如此。从他嘴里吐出半句软话，比见鬼都难。”

“我知道。”夏晴强笑了一下，声音低得近乎消散，“只是……我还以为自己至少，不会被这么随便地看不起。”

“谁说你没用？”顾寒皱眉道，“别放在心上，咱们路还长，再不济看得开些。跟着黎州，他总能给你活下去的底气，明白吗？”

夏晴没有答话，只是勉强点了点头，攥着袖口的手指却隐隐发抖。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跟在这样的人身边，自己的存在到底多么微不足道。

顾寒的安慰似乎只让气氛稍缓了片刻，但并没有减轻夏晴心中的压抑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掌，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似乎在默默宣泄着情绪。从黎州那冷漠如冰的语气里，她读出了无法割裂的疏离感。

和秦书音那种站在巅峰的御鬼者相比，她这点能力，或许连被看一眼都不值。

“我至少，也是个御鬼者……”夏晴倔强地咬住下唇，目光里闪过一丝不甘；但那抹倔强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深的心底刺痛。

她攥了攥拳，指甲陷进掌心，狠狠吸了一口气。起码，我现在不是那个必须被人保护的普通人了……她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这样说，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好受些。

队伍里的氛围随着黎州的背影逐渐远走而越发冷寂，林家的众人远远地跟在后头，没人再敢随意开口。

秦书音静静站在阴影处，手中暗黑的铃铛已经停止晃动，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夏晴，扬了扬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夏晴深呼一口气，把眼中最后一点波澜压了下去，抬头看了看满脸复杂的顾寒，又转头望了一眼周围笼罩着黑雾的林家后院。

“顾寒。”她忽然低声开口。

“什么？”顾寒挑了挑眉，这女孩这样的语气他并不常见，显得少了过去的怯懦，多了些莫名的坚决。

“我在想……”夏晴顿了顿，咽下了心里的犹豫，直视着顾寒的脸。

“我不可能一辈子跟在黎州后面。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御鬼者，不至于一直做个拖后腿的废物，也不需要再被他冷嘲热讽。”

顾寒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他审视着夏晴的目光有些复杂：“所以，你什么意思？”

夏晴吸了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压缩成了一个结论：“我想出去闯一闯。”

“闯一闯？”顾寒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语气里充满了惊诧与迟疑。

“对！”夏晴忽然握紧了拳，目光变得比刚才要亮了几分，却还带着几分不稳定的火焰。

“不是依赖别人的那种活法……我要自己想办法，靠自己立足。这就是御鬼者的意义，不是吗？”

顾寒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像剃刀般剖析着夏晴的表情，好半天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冷意：“夏晴，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情绪。但你现在想离开，完全是个错误的选择。”

夏晴愣了一瞬，随即反驳回去：“为什么？我有自己御的鬼物，现在最起码也有了自保能力，我为什么不能去？”

“就因为你‘最起码’只是有了自保能力。”

顾寒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目光里带着一丝隐隐的锋利，他抬手指向已经走远的黎州。

“你看见他了吗？他光靠一个鬼灯就能把这么多人压得说不出话，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我——”夏晴张了张嘴，却有些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差距，但却不想就这样认输。

顾寒叹了一口气，稍稍缓了些语气。

“在鬼物面前，一点错误都会要人命。你刚御鬼的时间太短，根本不了解鬼的规则。你觉得你今天没被黎州直接吼死，是因为他看不起你？不，他是在给你保住命的机会。”

夏晴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眼中的些许不甘化成了愧疚。

旁边的林墨看她低头不语，缓缓开口了：“夏小姐，你不是不能出去闯，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没彻底明白自己御的鬼是什么，它的规则是什么，弱点是什么。相信我，如果你现在贸然出去，第一个撞你的，就不会是鬼灯下还能护住你的黎州，而是你自己的鬼物。”

听到这里，夏晴微微打了个冷颤。

她虽然嘴硬，但终究是经历过不少鬼物恐怖的人，这种警告她没法完全忽视。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夏晴迟疑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少了一份刚才的自信，多了一些质疑与不安。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她看了几秒，随后缓缓开口：“等你能撑住一场亥时不死，就说明你有资格独自出门了——可不是现在这种被鬼域擦边都得靠别人才能活下来的状态。”

夏晴咬住了嘴唇，一时间没再说话。她的手慢慢地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没有松开。

“不用急。”

林墨最后拍了拍她的肩，又低声补了一句，“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要你活着，就还有弥补的机会，但死了，一切都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