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鬼钟林墨

他迅速推测着方才的一切——灰雾、裂隙、夹层或许正是鬼物规则的延展，而出口可能潜藏在更为深层的某个节点里。

但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还活着？”黎州淡淡地问。

面对黎州的冷问，林墨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而虚弱：“为什么活着？听起来倒像个哲学问题。”

他缓了缓气，手背抹过嘴角未干的血迹，随即扬了扬手中那枚散发着诡异钟声的齿轮，“还不是因为它。”

黎州的目光紧盯着那枚齿轮，没有说话。

他分明注意到，这东西上交织着极复杂的规则——就像一道数学式，但每一个变量后面却都藏着致命的代价。

“鬼钟。”林墨低头看了它一眼，语调中透着藏不住的疲惫，“确切来说，这是我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也算是……活下来的唯一依靠。”

“具体点。”黎州冷冷打断，显然没兴趣听对方绕弯子。

他明白，鬼物不会为人类产生怜悯，它们所有的规则，所有的力量，都不会无偿付出，这一点，御鬼者本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鬼钟的能力是锁住时间。”

林墨抬起手，将齿轮缓缓转动了一下，那瞬间，黎州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灰雾竟短暂地停滞了片刻，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摁下了暂停键。

“看起来很厉害对吧？在某些时候，它确实救了我的命，比如，刚才那一次崩塌的时间夹层波动。”

黎州没有回应，继续听着，眼眸深处的冷光却比之前更加锐利。

他知道，锁住时间这种听起来无比强大的能力，背后绝对是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则作为代价。

林墨低头苦笑了一声，从齿轮上传出的钟声变得细微：“但代价也很明显——它并不会真正保护我。相反，它将时间中的诡异力量一点点地融进我体内，来填补暂停的空缺。”

他抬起双手，手腕上隐隐闪动着一圈暗灰色的纹路，就像盘旋的裂痕，“次数多了，你也能想象，我迟早会彻底丧失人的身份吧？”

“……也就是说，每次锁时间，你便离鬼化更近一步？”

黎州的声音低沉，语气波澜不惊，手中的鬼笔却微微颤了一下。

这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迅速分析出了这一能力的致命性和缺陷。

林墨点了点头，笑容中带着不屑与悲凉：“对御鬼者来说，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东西帮我活了下来，同时也在夺走我的人性。你说，我该高兴呢，还是觉得这是慢性死亡的折磨？”

“那你为什么还在用它？”

黎州冷声问道。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林墨的言语，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对方至少有能力和时间型诡异僵持这么长时间，而这枚鬼钟显然是其中的关键。

“因为不用，就会死得更快。”林墨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他注视着鬼钟的目光透着矛盾，说起这句话时，他的嘴角竟还带着一丝调侃，“在这里，比起怎么活，更多人恐怕会先纠结‘怎么死’。”

黎州沉默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出的反应，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句话背后的逻辑是成立的——

在鬼域，与其纠结代价，不如先活着。

他的目光落回林墨的脸上，脑海中迅速复盘对方的话语和表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通过鬼钟的能力，定位并逃避了一次次时间诡异的杀机，甚至躲过了夹层崩塌？”

林墨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鬼钟锁住的，不是直接的杀机，而是……规则。换句话说，我能短暂打断这一片时间夹层运转的逻辑，让它出现一个难以察觉的空白。这一点空白，让我得以窥见哪些东西是陷阱，哪些东西可以利用。”

黎州的眉眼拧着，显然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若有所思。

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机制，而更加复杂——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精密的推理过程。

“所以，时间诡异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杀人的能力。”

黎州突然开口，语气冰冷，但字句斩钉截铁，“而在于它通过规则编织的逻辑网，把所有人困死在一个必然会走向死亡的路径上。”

林墨扬了扬眉，似乎对黎州的分析感到意外，但随即轻声笑了一下。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确实，它的真正杀招，并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一步一步将你的行动推向死局。无论做什么选择，结局早已被牢牢锁死。”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现在还没杀死你？”

黎州的眼神锋利如刀，按住鬼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知道这个问题会将林墨推向下一个无法躲避的逻辑——

如果林墨真的能彻底看清时间诡异的规则，他就不该困在这里。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林墨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难掩的苦涩，“我还能活着，一方面靠鬼钟勉强维持，但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个核心线索——这片夹层中的时间规则，完整但并不唯一。也就是说，它有多个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决定了，有些人未必会死。”

话音落下，黎州的眸光微微一沉。他迅速捕捉到信息的关键点——可能性。

这片时间夹层并非单一规则驱动，而是存在着不同的时间节点。这与他之前的推测开始渐渐重叠。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能通向‘存活’的时间节点？”黎州沉声问道。

林墨点头：“是。不过，这不代表它会主动放我们活着出去。因为，即便我们选中了活路，这片夹层也会主动将其封闭，或者引导我们偏离正确的方向。”

他说着，声音越发低沉，眼神中闪过冰冷的光，“每一次选择，都像走迷宫。它会不断诱导我们，抹杀掉活下去的可能性。”

“所以，推理比力量重要。”黎州低语了一句，声音低到几乎像自言自语。

他的视线再次掠过四周湍动的灰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你困在这里多久了？”他突然问。

林墨犹豫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回答：“……很久。久到我已经数不清具体时间了。或许一年，或许十年，也可能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