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线索

黎州低声呢喃，仿佛是在对这实际早已失去灵魂的存在道歉。

他动作极轻地将尸体翻转了一些角度，仰头仔细打量对方的四肢结构和躯干。

他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尽管身体因为寒意瑟瑟发抖，意识却努力强迫自己将每一个诡异的细节记入脑海。

尸体的胸腔，竟然被塞进了一张泛黄的纸条！

黎州瞳孔微微收缩，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砰然灌入心头。

这是隐藏在尸体中的线索，也是鬼域规则在嘲笑他的高明布置。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纸条。纸张早已失去了韧性，稍一用力便似乎会完全碎裂。

他微微吐了口气，目光死死盯着这唯一的指引，手指颤抖着展开纸面的褶皱。

黎州的手轻颤着，捏着那张泛黄的纸条，他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稍微用力一点，这张唯一可能指引他脱困的线索便会顷刻化为碎片。

纸条展开的瞬间，那古旧的质地散发出一股陈腐的霉味，像是从墓穴深处挖出来的遗物。

字迹干涸泛黑，像是被血书成的。

而随着纸条逐渐展开，一行隐约可见的字落入了黎州的眼中。

“她的影子即是出口。”

仅仅六个字，像锋利的刀刃般切割进黎州的理智。

当他读完这一行字时，寒冷骤然攀上了他的背脊。像是一道无声的寒潮，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可心底更多的是茫然和压迫感。

“她的影子？出口？”

黎州喃喃念道，眉头紧锁，像是试图从这片模糊不清的线索中找到共通点。

“她”是谁？自然是白婧，毫无疑问。

可问题在于，这个所谓的影子又指的是什么？

在这无限死寂的鬼域里，哪里会有光，哪里会有影？更何况，影子怎么可能会是出口？

浑浊的理智被这六个字冲击得一片空白，黎州强制提醒自己冷静。

他攥紧纸条，缓缓将目光挪回到眼前这具诡异的尸体。

他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因为线索本身既然递交到他的手里，说明尸体与这片规则之间必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着那扭曲而僵直的肢体，黎州忽然觉得，他应该感谢这具死去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鬼。

他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这里每一个布置都应该是白婧鬼域规则的一部分，为什么它会主动给出线索？

“难道你……是被她的规则逼到如此的？还是……你其实是在阻止什么？”

黎州低声喃喃，目光复杂地看着尸体。

他并不是在等待答案，也清楚这里不会传出任何回应——

眼前的尸体已经完全是个物件，它既没有灵魂，也没有意识，更不可能开口说话。

“不过，还是谢谢你……”

黎州低声道，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他没意识到，就连对着尸体，自己的态度都几近恭敬。

这不是愧疚，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规则支配下的棋子的敬畏。

他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喀声。

黎州猛地僵住了，心脏好像被人用冰冷的手攥紧。

他耳朵微微颤抖，捕捉着那细微的动静。

四周依旧死寂，听不到风，也没有半点人声，但那一声响动却实实在在地钻进了他的耳膜。

“刚才……是？！”他猛然抬头，下意识向尸体看去。

悬浮在半空的尸体竟微微动了一下！

不，准确来说，是它的一条手臂诡异地摆动了少许弧度，像是某种机械玩偶般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黎州屏住了呼吸，握着鬼笔的手紧了紧。

他清楚，尸体的行动绝不是偶然，这很可能是规则在进一步显现。

但让他感到更加压迫的是——尸体的动作没有任何攻击性，而是像指引！

那僵硬扭曲的手臂缓缓向一侧抬起了几分，指向某个方向。

黎州顺着这具半空尸体指引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是远处那片建筑废墟的深处。

“果然和规则有关……”

黎州轻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攥着纸条和鬼笔，咬牙迈步而出，不再做过多迟疑。

如果是陷阱，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是出路，他也只能赌这一把。

一步，两步，他又一次对这具尸体微微低下头，像是感激般点了点头：“谢谢……也许你已经没了意识，但也希望你……最后能脱离这里。”

苍凉的语言消散在空气中，黎州没有再看那具尸体一眼，坚定地朝纸条所指引的方向移动。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无声无息，灰白的地砖像死物般吞噬了他的动作，唯有心跳声伴随着他。

随着黎州逐渐深入，这片废墟的气息愈发浓厚，腐朽的味道更重了，仿佛连空气都腐蚀成了黏稠的雾。

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死气沉沉，建筑残垣冷硬的线条像埋伏的鬼影一样，微微倾斜着延伸向死寂的街道。

然而，当他终于接近建筑深处时，他隐隐感觉到，这地方的规则，开始变得不同了。

最初的感觉是温度。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一点点下降，几步之后便冷入骨髓。

黎州将自己衣领紧了紧，依旧压不住这股彻骨的寒意。

而第二点异常来自他的影子——地面上的影子，竟然开始逐渐拉长！

黎州察觉到影子的异常时，他的脚步莫名有些滞缓，肩背上的寒意攀升到了极致。

空洞而死寂的世界里，他竟然有了一种实实在在被盯着的错觉。

似乎有某种东西正从无处不在的阴影中探出头来，以一种无波无澜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影子——不仅变长了，还在轻轻晃动。

不是黎州在动，而是影子本身在晃。

它就像活过来了一般，粘在他的脚边，被某种无形的黑暗力量摆弄着，蓦然间竟拉长到了身前的废墟边缘，像一条濒临断裂的细黑线。

“影子？它还……真是线索的一部分。”

黎州喃喃道，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他没有动作，仅仅是死死盯着脚下游离的阴影。

而此刻，他的内心已经被惊惧和不可名状的压迫感所侵占，因为他无法判断，是自己的行动触发了规则，还是单纯的——

规则决定了要玩他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