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你还不能死

而白婧那冷淡的话语，像最后的深渊锁链，将他生生扣死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里。

“离开。”白婧站定，抬眼冷冷地警告道。

假陆千秋咬了咬牙，似乎不甘心，但最终只得缓缓退去。他身影像融化的蜡油一样渐渐消失，他来时带来的黑暗也一并褪去。

黎州瘫倒在地，喘息着。他无力地抬头，茫然地望向白婧，却只看到她冷漠的背影。

“为什么？”黎州沙哑地问，声音像嘶哑的风。

白婧没有回头，语调平静，却带着无法质疑的定论。

“阿州，你还不能死。”

白婧站在那里，身影半融于空气中的血红阴影里，她的语气冷静，像一块永远不会被炽热融化的冰。

黎州的心脏因这句话一颤，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去反驳，只能喘着粗气，瘫倒在地，瞳孔涣散地望着她的背影。

伴随着白婧的那句话，周围的空间像被撕开了一道显而易见的裂缝，空气中溶解的压迫感瞬间退了一部分。

那团笼罩着他心神的黑暗，仿佛被逼退到了墙面之外，只剩下扭曲的余波缠绕其中。

可就在黎州以为情况有所缓解时，一股愈加诡异的感觉袭上了他的脑海。

“哈哈……可笑。”

一道犹如耳语却又震荡着整个空间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幽幽传来。

那声音深沉而空洞，仿佛并不能通过人类的舌头发出来，像是某种无形的鬼物在低声自语。

黎州怔住了，他的头剧烈地抽痛起来，就像有千百根细针同时在脑神经里扎动。

他捂住脑袋，整个人蹲下，额头上涌出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你们听……见……”他咬着牙，勉强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声线因为头痛而不稳。

但白婧却没有丝毫反应，她站在原地，像神祇俯视着整个场景。

这时，一种比地震还要来的巨大喧嚣气场，伴随着四面八方的低沉呓语，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黎州……黎州……”

像耳边贴着千百张嘴在叫他的名字。

“谁！”黎州蓦然抬头，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睁大着瞳孔盯着虚空，却发现四周并没有任何看得见的身影，只有那难以忽略的低语在空气中弥漫、搅动。

“黎州。”那些声音忽然降了一个调，变得更为刺耳，更为冰冷。

它们像被扭曲的播放器播放出来的噪声，又如在耳膜间刮起的风沙，每一下都摩挲着黎州的神经。

他捂住耳朵，眼角剧烈跳动，不停地摇头：“闭嘴！闭嘴！”

可声浪却依旧不依不饶。

“邪……神……苏醒……”

“邪……神……苏醒……”

“邪神苏醒！”一千道声音忽然汇成一股，将这压抑的空间推上了最疯狂的顶点。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规则的共振力量，让整个房间的四壁随之震动。

墙壁如同被撕裂般出现一道道细小的缝隙，透出诡异的黑气。

黎州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他的头痛到了极点，意识中那些低语像重锤一般，深深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每一声呼唤“黎州”、“邪神”的名字，似乎都在无形之中剥离他内心的某种情感，让他整个人的思绪变得混沌和扭曲。

“苏醒……”这两个字在脑海里炸开，像一道封印正在被打开！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周围不再是熟悉的房间，那些墙壁和天花板竟变成了一片灰暗的无尽原野。

黎州能看到四面八方站满了“人”，不……那根本不是人。

它们身形歪扭、面目模糊，许多只有躯干没有四肢，更多的是一些面部血肉模糊、眼睛被深深凿空的尸人……

它们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如潮水一样将他包围。

每个“鬼”的嘴都张开着，露出了不该存在的诡异弧度。

“黎州……”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从那裂开的嘴里溢出。

所有的鬼物同时抬起了头，那些空洞或扭曲的眼眶，齐刷刷对准黎州，就像一座座倒塌的世界同时将目光砸向他。

“苏醒……”

鬼物之间开始有了彼此的动作，那些扭曲的肢体纠缠在一起，就像是整片鬼群在朝着某种中心点——也就是黎州所在的位置，缓缓汇聚。

这场景不该出现在任何生灵的梦境里，它的压迫感，仿佛置身于地狱核心中的祭台。

黎州瞳孔缩着剧烈颤抖，他整个人被那些目光盯得压抑到无法喘息。

“什么……鬼……这是……”

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间划过身旁的地面，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几乎让他怀疑自己已经身在某个活物的体内。

空间像一片巨大的伤口，正在将他一点点吞噬。

“安静点。”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出现，打断了整个压迫场景。

黎州缓缓抬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白婧，那抹红色的身影，正站在鬼群的正中央。

她没有被那些压迫性的鬼物注视所影响，甚至她周围的空间，是完好无损的。

她的眼神环顾一圈鬼物，漠然中透着一抹不可侵犯的威严。

鬼物的声音竟然同时沉寂了一刹，所有低语戛然而止。

但那些鬼依旧没有离去，它们依旧盯着黎州，或许并不是盯着，而是通过一种更为诡异的规则感知，注视着他。

白婧在这一瞬间转过头，漠然地看向黎州，眼底涌现出一丝裂缝般的凉薄。

“阿州，舒服了吧？被这些目光注视的感觉。”

黎州咬牙，昏沉的头脑让他几乎无法组织语言。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它们说……邪神？”

白婧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上前了一步。

她的脚步，竟然踩得空间发出奇异的回响，每一步的红色裙摆摆动，仿佛带起了波浪攀动。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更没到醒的时候。”

白婧的话语如同一根钉子，深深钉进黎州的大脑，让他瞬间从剧烈的疼痛中抽离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像是在抓住某种脱离深渊的唯一支柱。

这种感觉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安慰，反而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收紧。

“没到死的时候……”

黎州嗓音干涩，“也没到醒的时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