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影子

他喘息着抬头，再次凝视窗外，目光落向高楼某处，却赫然发现，那些扭曲的阴影竟突然停止了所有移动。

整座城市无比安静，空气中像是停滞了任何东西。

而那些影子，竟齐刷刷地扭过视线，直勾勾“看向”窗口的位置。

一霎那间，就连房间内的空气都随之凝结。

黎州屏住了呼吸，他的身体僵硬如石，窗外的景象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攥住，慢慢加重力道，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那些高楼间的扭曲影子改动了轨迹，它们不再徘徊或融入楼体，而是齐刷刷地停下，像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固定在空气里。

阴影无声地朝着黎州所在的方向倾斜着，扭曲的轮廓无法具体归纳出什么形状，但黎州能清晰地感觉到……

它们正在看他。

“见鬼了……”黎州低声咒骂了一句，浑身的不适感变成了想要走为上的冲动。

他狠狠咬着牙，闭眼再睁开，试图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可事实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甚至比以往在熟悉鬼域中经历的恐怖还要彻底。

窗外的城市，似乎随着这些阴影的停顿，变得更加古怪。

霓虹灯光开始闪烁，不再是大楼间毫无生气的点缀，而是像活物一样缓慢地蠕动着。那些斑斓的灯光像血管里流动的液体，或跳跃，或交叠，逐渐汇聚成某种规则又扭曲的漩涡。

而此时，黎州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楼下的街道。

那是一大片被掠夺了色彩的街道，灰白的地面如同被雾霭笼罩。原本空无一人的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人”。

黎州先是疑惑了一下，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

那些并不是普通的行人，而是……影子。

一具具人形的影子，它们并非映射在地面上，而是以某种诡异的形态立在街道上。

它们的身体没有轮廓，模糊得像油墨散开后对光线的吸附，却又可清晰辨认出人类的轮廓姿态。

更可怕的是——每一个影子，都抬头直直地望着黎州所在的窗台位置。

黎州身体猛地后退一步，背部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一阵冷汗从鬓角滑落。

他其实并不陌生某些诡异的行径，在鬼域中，这样的注视基本意味着一种压迫性的规则袭来。

“它们在看我。为什么？鬼域的规则……触发了？”

黎州努力压下内心的恍惚，试着找出整件事的逻辑。

他仍然捏着鬼笔，这一份冰冷是他唯一的喘息点。

“冷静。”他低声自我安慰，咬紧牙齿逼着自己强迫理智一点点爬上他破裂的心墙。

可黎州还来不及细想，影子的数量似乎在他的注视间悄然增加。

楼下那原本稀疏的人形，开始以某种不可捉摸的方式从地面延展。

它们似乎是从灰白的砖缝里生长出来的，每一秒钟，就会有新的影子“攀”升而起，加入注视的行列。

而黎州的眼角余光还能捕捉到那些大楼根部不停扭曲的轮廓——

原本该是一砖一瓦的建筑物，竟一点点裂开新生，化成附着形态半跪的影子形人，与楼下那些注视的影子一并抬头。

他们无声无息，不存在呼吸声，也没有脚步声，唯独盯着黎州的仰头姿态，营造出了几乎强到窒息的压迫感。

这些……这些影子，不是无缘无故诞生的，它们在黎州的视线紧盯中，似乎逐渐被某种更加高层次的力量支配。

“……它们到底是活的，还是鬼域中存在的延续？”

黎州喉结滚动，下一秒，喉咙便因过度干涩而让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意念被彻底击破的那刻，黎州终于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鬼规则”。

黎州死死盯着窗外，身体僵硬地贴在墙面上，额头的冷汗顺着下颚滴落，他刚被冰冷侵蚀的理智好像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但这一点清明，却让他看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绝望。

那些影子，在攀升。

楼下那些模糊的身影并未停留，它们像涌动的潮水一般，顺着街道一层层叠加，向高楼的墙面攀附而上，那种爬升的运动显得诡异而滑稽。

每一个影子仿佛都没有肢体，但却能像蜘蛛一样牢牢抓附在墙体表面，无声无息地向上移动。

“在靠近……”黎州的手心瞬间渗出了冷汗，捏着鬼笔的手开始用力，紧绷的面容因过度压迫而显得苍白无血色。

楼下的那些影子，已经不只是注视这么简单，它们在向上攀升，不断缩短与黎州之间的距离。

它们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宛如死神步步逼近般的压抑感。

黎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落在那些扭曲的轮廓上。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影子之间竟隐隐存在某种规则的共鸣。似乎每一个站立或攀附的影子之间，都被某种看不见的线条联结在一起，如同一场无形的编织游戏。

它们一旦开始，就注定要完成，直到最终吞噬目标为止。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黎州喘息着低咒，后背紧紧贴着墙，像是借着冰冷的触感延续僵硬的理智。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不断靠近的影子，脑中飞速思索，却发现一切的逻辑都再也拼不上。

鬼笔在他手中微微发冷，却没有任何异常的震动。

没有反应……这些诡异影子，似乎脱离了御鬼者所能操控或感知的范围。

黎州尝试用鬼笔描绘出一道虚空的划痕，他的动作艰难而缓慢，带着几分试探，但笔下的寒意却瞬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制下去。

空气中竟发出一阵低不可闻的嗡鸣声，那声音像是某种规则的排斥。

冷漠而强硬地切断了黎州与鬼笔的链接，就像它们发出警告般宣示——在这里，规则无用。

黎州顿觉一股寒意从后脊窜到了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游离思绪，就听到了一阵近乎无声的攀附声从窗外响起。

“它们快到了！”黎州猛然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