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正常过头了

令黎州意外的是，门内的世界并没有充斥着他所想象的阴暗。

相反，他脚下的地面是熟悉的水泥路面，扩散开来的，是一片光线充足的城市环境。

周围的景象与他所熟悉的现代城市别无二致，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街道两旁绿荫夹道，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平静的蓝天。

黎州愣了一下。

他的手依旧握着鬼笔，指尖的寒意让他保持着足够的警觉，但这一切平和而正常的环境，却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就是后屋？”

低语间，他环顾四周。街道的方向分布流畅，每一栋大楼都井然有序地矗立着，玻璃外墙在阳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微微的亮光，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街头行人三三两两，有人拿着手机，有人拎着购物袋，甚至还有几个孩子在街边跑闹嬉笑。

这不是鬼域。

至少，从表面来看，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诡异的气息。

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林家大厅里那沉重而压抑的氛围，黎州甚至会以为自己被传送到了某个正常的城区，而并非一片动荡的规则区域。

但黎州没有放松。他手中的鬼笔略微挪动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理智。

他很清楚，这种平静往往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就像潜伏在深海中的巨大黑影，不会轻易示人，甚至可能在你完全无察觉时将你彻底吞没。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超过了普普通通的“幻觉”能做到的范围。

黎州沿着街道缓步行走，耳边是汽车鸣笛的声音、广告广播的循环播放，甚至连夏日微风拂过的感触都无比鲜明。

他脚步缓慢，却稳健，每走一步，他的目光便扫过四周，逐渐将所有微小的细节记在心里。

“到底哪里不对……”黎州低喃了一句，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街边咖啡馆门口。

那里的招牌灯闪烁着，吸引了路过行人的注意力。

而杯中飘起的咖啡影像，无比细致，甚至能清楚辨认出拉花的形状。

每一样事物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甚至比现实世界还要现实。

就在黎州打算继续前行时，忽然，一声轻柔的呼唤从他身后传来。

“黎州。”

声音不算太响，但却穿透了他外界的嘈杂，并在瞬间钉入了他的大脑——

那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与温暖，仿佛含着阳光的味道，温润又妥帖。

黎州的脚步顿住，眉头轻轻皱起。他迟疑了片刻，缓缓转过头。

“不可能……”

他看到了谁。

黎州的瞳孔微微变化了一下，像是映出了一层无波无澜的镜面，但镜面下涌动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他的喉结动了动，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立在不远处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眉眼温柔而恬静，面容如画，令人不忍移开视线——

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正注视着他，那种熟悉又独特的温柔感，宛如她从未离开过。

“白婧？”黎州的声音微哑。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语气，但说出口的刹那，连黎州自己都微微感到心虚。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那几乎完整还原的模样，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无一不让黎州的胸口莫名地紧缩了一瞬。

“是我啊，黎州。”白婧微微一笑，声音如水，清澈又熟悉，“怎么，你忘了姐姐吗？”

黎州怔住了。这句话，确实很她。

从语气到神态，甚至连每一个无心的小动作，都像是从他记忆中挖掘出来的一样真实，但……

这里是后屋。

别说一个正常人，就算是普通的鬼，也不可能通过这片鬼域的规则，摆脱林家设下的界限。

空气像是忽然被抽空了一瞬，周围霓虹闪烁的高楼与街道、人声鼎沸的城市似乎都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种遥远又模糊的背景。

而黎州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白婧和她那声轻柔的呼唤。

“姐姐。”

他唤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甚至带着一种少年时才会有的依赖与怀念。

他的神色复杂，那双一直冷冽的眼睛中似乎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遮蔽了理性的光芒。

黎州握着鬼笔的手微微松了些，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被她带来的温暖轻轻掩盖。

他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整个人像是被困在某种缓慢回放的记忆泥沼中，连呼吸都变得迟滞了。

“真的是你吗……”

黎州低声呢喃，他眼神里既有震惊，也有一丝近乎柔软的情绪，那种情绪出现在一向冷静自持的黎州身上时，显得格外不真实。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后屋，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不该出现。

“怎么了呢？”

白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睛中透着淡淡的光。

她的声音轻柔得能融掉人心底的寒意，“黎州，不是一直想见到我吗？”

黎州如坠梦境。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僵在原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的腿。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些温馨，有些痛苦，但这些画面都被一种浓烈的怀念感贯穿着。

那是他无数次回想过的片段——

而现在，那个片段之中的人，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喉咙里压着一块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放松与安心——

这与他的理智相悖，但在此刻，他的理智已经被深深地遮蔽了。

白婧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慢慢走向黎州。

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裙摆随风微微摆动，仿佛一切细节都被完美地润色过。

她每向前靠近一步，黎州胸口的松懈感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

“我一直都在。”

白婧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黎州听得心头一颤。

他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