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我不该来？

黎州点了点头，表情上却没太多变化，只是关上了房门。

他没有回答陆千秋的疑问，而是转身将口袋里的鬼笔重新握住片刻。

感受到那熟悉的冷意后，他才淡然说道：“走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戏要演。”

主楼的大餐厅非常宽敞，整齐排列的长条木质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但整个场景却没有一点家的温馨。

四周的墙壁挂满了林家祖先的画像，那些画像都泛着岁月的斑驳。

画像中人物的目光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餐桌的某一处，静默无声却诡异至极。

大厅里，几乎所有林家重要成员都在。

林老爷子端坐在餐桌尽头，他的表情平静如水，穿着一件灰青色的长袍，那看似普通的衣物却带着某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而在他下首几张座椅旁，散坐着几名林家的年轻人，其中有几个熟面孔显然是核心成员。

但最显眼的，是站在角落里的一人。

林越。

他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如同跳跃的火焰，而他的脸色，则比黎州上次见到时红润许多，甚至可以说健康得有些过头。

可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涌动着暴躁和敌意，看得人心寒。

林越瞥见黎州的身影时，情绪当场炸开。

他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黎州几乎咬牙切齿：“你怎么会在我家？！谁允许你踏进来的？”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黎州身上。

黎州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情绪，他只是冷静地回望着林越，目光平静如潭水，语气淡然。

“怎么，我不该来？”

黎州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餐厅中央的林越，后者愤怒到耳根都快染上红色。

随着林越这一问，原本热闹的餐厅瞬间静了下来，连环游于空气中的动静都骤然消失，只剩下四周挂满墙壁的画像——

仿佛目光统统转向这一场对峙，那厚重的静默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林越——住口！”

餐桌尽头的林老爷子忽然语声发沉，带着威严和怒意的一声喝止，直接打断了林越的咄咄逼人。

不得不说，这一声果然奏效。

林越脸上的敌意还没完全收敛，但显然不敢再继续顶撞，只能紧抿唇，满脸委屈地低声嘟囔。

“他算哪门子救命恩人？要不是顾哥让他来，他哪会管我的死活！”

一时间，餐厅内所有林家人，包括陆千秋和夏晴在内，纷纷将目光放在黎州和林越的身上，那些目光中有疑惑，也有看热闹的意味。

黎州听到这话，依然没有急躁，甚至表情未变半分。

他的神色如镜般平静，唯有心中的推测愈加明确。

果然，这件事离不开顾寒。

而林越这句话，更像是不经意间为黎州解开了藏在迷雾中的某个片段。

顾寒，果然与林家有笔不清不楚的账，而自己，则被直接摆在了棋盘的位置上。

“你刚才说什么？”林老爷子的声音里带了分不满，目光冷冷扫了林越一眼。

被家主的威压盯住，林越这才想起自己是个有家法伺候的晚辈，心里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却硬着脖子继续说道。

“爷爷，您别老什么都站在外人那边！我差点死了，要不是顾哥帮忙要挟他出手，他愿意理会我吗？我们林家还搭了一波好东西呢。总说救命救命，他救的明明是他该救的。”

“荒唐！”林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陡然冷下来，“林越，你再胡言乱语，干脆别叫我爷爷了！”

“我……”

林越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几乎恨不得喊出不公平三个字。

但又似乎早已习惯不敢直接顶撞林老爷子的怒意，只能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用力朝黎州的方向撇了一眼，带着掩饰不了的小动作。

他眼底的不服和委屈，像一团乱麻。

黎州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林越身上，无悲无喜，像是看穿却不点破，开口的语调甚至淡得过分：“顾寒让你们付了什么？”

这一问，如同一把钝刀切在餐厅的死寂氛围上。

空气的窒堵、墙角的阴影、还有天花板上金色吊灯投下的光晕，随着这句话变得更加冰冷。

这种冰冷比外面的“雾气”更加骇人，因为它隐藏在人的气氛里，看不到、摸不着，却凿得人脊背发凉。

林越显然没想到黎州会直接开口针锋相对。

即便是向来暴脾气的他，也迟滞了一秒才咬咬牙反驳：“……那是我们林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空气中凝滞的冷意被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打破。

林老爷子轻咳了两声，那看似孱弱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抗议的意味，直接让林越彻底噤声。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林老爷子微微眯起的眼神就如同压在他肩膀上的巨大石块，让他最终只能不甘地低下头。

紧紧攥着桌角，指节白得发青。

黎州沉默地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随即将目光转向林老爷子。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等待，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林老爷子似乎不急，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后轻轻放下。那青瓷茶杯落在桌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此刻却犹如洪钟大吕，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黎先生不愧是聪明人。”林老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半眯着眼，语气平淡却透着些许莫测，“能看出顾寒和我林家的联系，甚至能引导我孙子不小心说漏嘴，难得，难得。”

黎州没有接话，他只是微微挑眉，算是给出了回应。

“不过……”林老爷子的目光重新落在黎州身上，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某种深沉的试探中掂量。

“黎先生问得这一句顾寒让我们付出了什么，却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好奇。有些东西，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黎州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