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代价

肉茧表面不断翻涌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茧而出。

每一次蠕动，都能听到骨骼断裂的脆响，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哭声。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陆千秋一边后退一边咒骂，手中的驱邪铃已经完全变形，铃铛表面布满了锈迹般的黑斑。

夏晴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死死抓着陆千秋的衣袖，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普通人面对这种场面，能保持神智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

黎州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感受着体内翻涌的鬼气。

逆转符阵的反噬让他浑身像被刀割一样疼，每动一下都会牵动全身的神经。

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个肉茧里蕴含的恐怖力量。

“顾...顾寒！”黎州艰难地转头，声音嘶哑，“你快走！”

但顾寒置若罔闻，他死死撑着那把漆黑的鬼伞，伞面上的血管疯狂蠕动，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样子比刚才更加可怕了，皮肤上的纹路越来越深，像是龟裂的土地，随时可能碎裂开来。

“我说了...”顾寒咳出一大口黑血，“让你们...走！”

黎州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整个天台都在下沉，混凝土碎块不断坠落，露出下面无数张狰狞的人脸。

那些脸有的完整，有的只剩半边，正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他们。

更多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有的已经腐烂发黑，有的还带着新鲜的血色，疯狂地想要抓住任何能够得着的东西。

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夏晴的脚踝，她发出一声尖叫。

“滚开！”陆千秋一脚踹开那只手，但更多的手臂涌了上来。他拽着夏晴跌跌撞撞地后退，“这些东西怎么这么多！”

黎州咬牙从怀中掏出鬼灯油，狠狠砸在地上。黑色的油液四溅，所过之处那些手臂都发出嘶嘶的腐蚀声，纷纷缩了回去。

但这种效果只是暂时的。那个巨大的肉茧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表面的皮肤开始撕裂，露出里面蠕动的内脏。无数根黑色的钢针从裂缝中喷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

每根钢针都缠绕着扭曲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些符文黎州很熟悉，都是些禁忌的封印术式，但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这不是人能掌控的力量...”黎州瞳孔收缩，“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钢针织就的巨网突然收缩。整个天台被笼罩在血红色的光芒中，空气变得粘稠，像是能把人溺死。

就在这时，顾寒的鬼伞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黑光。那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钢针在接触到黑光的瞬间就开始融化，像是遇到了烈火的蜡烛。

“你们还在等什么！”顾寒怒吼，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黎州这才意识到顾寒为什么如此拼命。那把鬼伞不仅在吸收周围的诡异力量，还在强行扭曲这片空间，为他们创造逃生的机会。

但代价是什么？

黎州不敢想象。他只看到顾寒的头发已经全白，皮肤上的纹路几乎要裂开，整个人像是一具即将碎裂的瓷器。

“快走！”陆千秋一把拽住还在发呆的黎州，“他在救我们！”

黎州回过神来，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跟着陆千秋向安全出口跑去。夏晴紧随其后，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传来更加剧烈的震动，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那些钢针在不断崩溃，符文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暗淡。但同时，顾寒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别回头！”陆千秋死死拽着两人，“快跑！”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身后的混乱声越来越远。直到冲出大楼，一路跑出了几条街，才终于停了下来。

黎州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全身都在颤抖。鬼气的反噬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但比起顾寒承受的，这根本不算什么。

“顾寒他...”夏晴终于找回了声音，“他会没事吗？”

没人回答。他们都知道鬼伞的可怕，那是需要用生命去驾驭的诡物。顾寒为了救他们，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为什么要...”黎州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要救我们？”

陆千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地没有说话。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但没人感觉到黎明的温暖。

黎州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就要往回走。他的动作太突然，以至于陆千秋都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陆千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疯了吗？”

“我得回去。”黎州的声音很冷静，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顾寒还在那里。”

夏晴也冲上来拦住他：“不行！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确实，黎州现在的样子糟糕透了。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上的衣服被鬼气腐蚀得破破烂烂。逆转符阵的反噬让他走路都在打晃，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欠他一条命。”

“你没欠他什么！”陆千秋急得直跺脚，“是他自己选择要救我们的！你现在回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黎州摇摇头，轻轻挣开两人的手：“你们不懂。在这个世界上，能对抗'它们'的人太少了。每少一个，人类就会更加危险。”

他说这话时，目光看向远处。晨曦中，城市的轮廓若隐若现，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只有御鬼者才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潜伏着多少可怕的东西。

那些诡异，那些不该存在的存在，正在一点点吞噬这个世界。

“可是...”夏晴还想说什么，却被黎州打断。

“而且，”他露出一个苦笑，“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鬼笔。那支笔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意图，笔尖渗出的墨汁比平时更加浓稠，在空气中形成细细的黑线。

“你们在这里等着。”黎州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