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愿意

话落的瞬间，空气又忽的寂静了一瞬。

听到林朵这样说，黎州就猜到了，他铁定是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僵硬的四肢又在地面上滑动了一二，清晰的写出了几个大字。

“你愿意跟我们出去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其实并不觉得林朵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这小姑娘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怪可爱的。

若非揭穿了她是诡异本身，恐怕她也乐意陪着他们这一行人演下去。

只不过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着了。

就冲着他刚刚本意并没有想要伤害苏夏的份上，其实就已经比大部分的鬼，更加通晓一些人性。

是的，人性。

小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黑色的触手渐渐的被缩了起来，原先的那群人偶一个个的又缩回了橱窗里。

趴在地上仿佛摔成一滩的肉泥的人偶肢体，完好无损的嫁接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黎叔叔，你真的愿意带我走吗？”她轻声问道，声音轻得像一缕寒风。

黎州的脚微微蹭动，用力写下一个字：“愿意。”

林朵没有立刻回应，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布偶，目光复杂得不像一个小女孩该有的情绪。

整个街道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橱窗中的人偶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了原位，只有那些空洞的眼神仍然死死盯着街道中央的几个人。

隔了好半晌，她又恢复成了那之前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眼底的单纯，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不过，身处的鬼域中依然是夹杂着不少的阴气。

“你手中的布偶是谁给你的？”黎州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林朵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的布偶，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她轻轻抚摸着布偶，语气低缓：“这是奶奶给我织的……她说，只要我抱着它，就不会害怕，也不会孤单。”

黎州的目光微微一闪，继续问道：“奶奶……她现在在哪里？”

林朵沉默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抱着布偶的手收得更紧。

“奶奶不在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飘散的雾气，“还有妈妈，她也不在了。”

苏夏皱起眉头，目光中多了一丝迟疑。她冷声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朵抬起头，那张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但笑容中透着悲伤：“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没人会保护我了。”

“你说两个月前？”黎州的语气微微一变，脚下的红光渐渐平稳，“这条街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有问题了？”

林朵点点头，怀中的布偶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她低声说道：“那时候，这条街上的人都很好……可突然有一天，他们变了。”

苏夏皱眉：“变了？”

“对，他们开始害怕我。”林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因为……他们觉得，我是鬼。”

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像鬼哭一般回荡。

黎州的目光落在林朵手中的布偶上，语气低沉：“这条街出事的时候，灵异局有没有来过？”

林朵轻轻摇头：“他们来过，但很快就走了。他们以为这里没问题……可当他们走后，这里的人全都变成了人偶。”

她的语气依旧稚嫩，但每一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入人心。

“灵异局的人没重视。”苏夏咬牙低声道，脸上的怒意难以掩饰，“所以这一整条街上万人死了？”

林朵的笑容变得更加冷漠，她缓缓点头：“对，他们都变成了我的朋友。只不过他们没有和我说话的能力了。”

苏夏冷冷道：“那你的妈妈呢？她去哪儿了？”

林朵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布偶，声音冷淡：“她丢下了我，就像所有人一样。”

苏夏还想再问，但黎州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她。

剩下的话便没有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必要。

这破地方的起源诡异或许还得追溯到最早之前，但只要解决掉了林朵，这地方或许就能够恢复正常。

至于死了的人……

这世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林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抱着布偶的手微微颤抖。

周围的空气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仿佛连风声都被吞噬了。

黎州的目光没有从林朵身上移开。他脚下的鬼鞋红光微微跳动，照亮了林朵怀中那只破旧的布偶。

苏夏站在一旁，脸上的冷意不减，眼神中却透出几分隐约的不安。

“林朵。”黎州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缓缓开口，“你说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林朵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布偶，眼神空洞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片刻后，她轻轻地抬起头，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古怪的冷漠。

“那一天，我妈妈把我丢在街上了。”

黎州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为什么？”

“她说……她太忙了。”

林朵的声音很轻，像是飘荡在空中的雾气，“她说我太烦了，让奶奶来看着我。”

“然后呢？”苏夏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一丝冷峻。

林朵抬起头，那张天真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奶奶就带着我，在这条街上走啊走……可是，奶奶忽然倒下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黎州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倒下了？”黎州试探着问，声音依旧沙哑。

林朵点了点头，怀中的布偶被她抱得更紧了：“奶奶说她好累，让我自己玩一会儿……可是她就再也没起来。”

空气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苏夏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奶奶死了之后呢？”

黎州继续问道，声音冷静，但脚下的红光却略微跳动了一下，显然他对接下来的回答并没有十足的准备。

林朵垂下头，抱着布偶轻轻摇了摇：“之后，街上的人开始躲着我，他们都说我不干净，说我带来了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