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死人

那些橱窗内的人偶也越来越密集，几乎每一具人偶都贴着玻璃站立，栩栩如生的脸贴近玻璃，似乎随时可能冲破出来。

黎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某个橱窗。

那是一具面容扭曲的女人偶，脸上被强行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的双手贴在玻璃上，手指像是被生生拧断，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细长的指甲上沾着已经干涸的黑红色污迹。

“这些东西……真的是人吗？”林朵低声问，语气中没有惊慌，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疑惑。

“也许曾经是。”

黎州头也不回地回答，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但现在，它们已经不是了。”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林朵被他拽住，也随之停下。

她抬头看向黎州，却发现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个橱窗内，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怎么了？”林朵低声问道。

黎州没有回答，只是迈开一步，缓缓靠近那个橱窗。

橱窗里陈列着数十具人偶，大部分都保持着机械的微笑或麻木的神情，但在这些木质人偶中间，赫然摆放着一具与众不同的身影。

那是一个青年形象的人偶。

他的面部雕刻得极其精致，五官分明，每一根睫毛都细致入微，仿佛真的在呼吸一样。

但和其他人偶不同的是，这个青年的脸上，并没有画上眼睛。

没有瞳孔的空洞眼窝，将那张完美的脸显得更加诡异。

黎州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因为那个人偶的脸——

是他的脸。

…………

江远站在街道中央，灰白的雾气在他脚下缠绕着，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侵蚀感。

他的目光微微低垂，盯着脚边那具倒下的尸体。

那是幸存者之一，张婷。

她怀里的学生装人偶还安静地躺在旁边，但她本人却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张婷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裂口，皮肉像是被某种锋利的刀片生生撕开，裂口整齐得令人心悸。

“真是……麻烦。”江远低声喃喃，声音冷漠得如同夜里的风。

幸存者的死本该引起更多的恐慌，可此刻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王志站在不远处，身体僵硬，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那具尸体对他来说，像是某种直击灵魂的警告。

“她刚刚还好好的……”

王志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喉咙像被沙子磨过一般沙哑，“为什么会突然死了？没有任何征兆……”

江远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沾了一点从尸体伤口渗出的血。

他的动作轻而精准，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但那种压迫感却让空气更冷了几分。

“征兆？”江远嗤笑一声，语气冷淡，“这里从来不会给人活下去的征兆。”

他看着指尖的血，眉头轻轻一皱。

这血不对。

平常人的血液应该是鲜红色，可张婷的血，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色，甚至散发出隐隐的腥甜气味。

这不是正常的死亡，更不是普通的袭击。

江远站起身，低头看向那只学生装人偶，目光中透出一丝阴冷。

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人偶的脸颊，那木质的面孔冰凉而光滑。

“是你的问题？”江远低声问，像是在和人偶对话。

人偶当然不会回答，但就在江远的手指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他感到一股细微的凉意从人偶的内部传来。

果然。

江远抬起头，目光扫了一圈街道。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沾着张婷血液的指尖举到面前。

“看来，得让血鬼动一动了。”江远低语。

他右手抬起，拇指用力压住食指的指甲尖，猛地一划。

一道细长的血口瞬间裂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渗出，却没有顺着皮肤流下，而是在空气中缓缓悬浮，化作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江远的脸色越发苍白，他低声念了一句模糊的字句，血线骤然一抖，像蛇一样朝着尸体游动而去。

“血鬼，追因。”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冷意。

血线迅速绕着尸体的脖子旋转了一圈，紧接着，它从裂口处钻了进去。

张婷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某种残存的力量正在驱动她的肌肉。

王志吓得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她、她动了！江先生，她是不是——”

“闭嘴。”江远冷冷说道，目光死死盯着血线的动向。

血线在尸体内游走了一圈后，从她的胸口钻出，直直地冲向地面。

随后，它在地面上画出了一道细长的轨迹，宛如一条血色的道路，通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有东西杀了她。”江远轻声说道，语气平静，但却冷得让人背后发凉。

王志不敢吭声，只是站在原地，身体不住地发抖。

江远却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收回手指，任由那道血线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什么东西？”王志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江远淡淡说道，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只需要跟紧我，不要掉队。”

王志连连点头，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远没有再说话，只是顺着那条血线指引的方向，缓缓朝前走去。

街道的雾气更加浓重，橱窗里的人偶也变得更加怪异。

它们不再只是单纯地站着，而是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伏在玻璃上，有些甚至伸出了细长的手指，似乎随时准备抓住什么。

江远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

他能感觉到，那种未知的威胁，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又走了几步，他的目光停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那里躺着一具人偶。

它不是橱窗里的那些普通人偶，而是一具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偶。

它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风衣，衣领高高立起，面容却被深深地埋在了阴影中。

更诡异的是，它的一只手臂断了，断口处光滑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下。

江远蹲下身，目光冷冷地打量着这具人偶，伸手在它断裂的手臂处轻轻摸了一下。

冰冷，僵硬，但却带着一丝隐约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