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来自好大儿的背刺（上）

夷州，古称瀛洲、东番，又因为临近琉球王国，被称为小琉球。

夷州由本岛和金门、澎湖等大小数十个岛组成。

受限于历史认知，明朝时期很少有人知道，夷州并不是地图上都很少标注的“小”岛，实际面积有3.6万平方公里。

放眼整个大明，比大多数的府都要大。

而且夷州地理位置优越，物产极为丰富，在后世是著名的水果产地。

在大明的禁海“祖制”之下，这颗大海上的明珠长期游离于大明的体制之外，以至于被西方殖民者乘虚而入，实在令人扼腕。

天启四年（1624年），荷兰人在夷州南部登陆，在屠杀了当地原住民之后，筑赤嵌城。

天启六年（1626年），西班牙占据夷州北部，于鸡笼港筑城，后被荷兰人驱逐。

自此，夷州长期处于荷兰殖民者的残暴统治之下。

这些贪婪的强盗，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岛上百姓的民生，只会通过各种经济和军事手段，进行殖民式的掠夺。

为了维持自己的残暴统治，荷兰人在赤嵌城附近，增筑热兰遮城，以此形成了整个夷州统治的核心。

在此之前，郑芝龙也对夷州有过想法。

只是忌惮荷兰人的舰队和火炮，这种想法只能胎死腹中而已。

现在吃了朱友健隔空丢来的大饼，这些藏在心底的想法又迅速冒了出来。

尤其是现在的大明，民乱四起、战事连年，如今连京师都丢了，皇帝还要求到他这个大海贼头上来。

前所未有的乱世，让郑芝龙敏锐的察觉到，腐朽的大明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刻。

郑芝龙海贼出身，或许有点家国忠义，但绝对不多。

如今的形势，很难不让他生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心思来：

这天下就像个柔软可怜的小尼姑，朱重八一个臭和尚能摸的，凭什么老子摸不得？

而且，郑芝龙发现自己还有个优势，那就是水师力量强大。

即便争天下输了，退居夷州也不失家族富贵！

现在荷兰人自己内部不和，岂不是老天爷都在帮忙？

就在郑芝龙都开始胡思乱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命所归时，郑森的这句话不啻于泼了他一桶凉水。

“以这些红毛鬼的贪财，皇帝老子的算计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郑鸿逵心里不舒服，但他必须提醒大哥，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情来。

郑芝龙点头表示认可，但他与这些鬼佬打了半辈子交道，更熟悉他们的秉性，不由冷笑出声：

“皇帝老子打的好算盘，想要空手套白狼！却不知这些红毛鬼贪得无厌，空口白牙的和他们去谈，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一点，众人都是知道的。

即便郑森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还是他老子的看法更加的一针见血。

不过，他到底是年轻，锐气正盛，当下便豪言道：

“既然空口白牙不成，就先打服他们再说！只要让这些红毛鬼知道，打仗不如做买卖划算，他们也只能乖乖的坐下来谈。”

郑芝龙看着英气勃勃的郑森，心里十分的复杂。

这个长子十分优秀，让他欣慰的同时，又每每让他暴跳如雷。

明明已经二十岁，都当爹的人了，还满脑子的仁慈忠义，在整个郑家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郑家是什么人？

说白了就是一伙被招安了的海贼！

朝廷腾不出手来，才有了郑家现在逍遥快活的日子。

一旦朝廷强盛起来，迟早要对郑家下手的。

也就是朱友健抛出来的，世镇夷州的大饼太香，否则郑芝龙早就不把大明朝廷放在眼里了。

这么多年，大明的腐朽衰败和外强中干，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郑家其他人倒没想那么远，反而都觉得郑森说得有道理，而且英武不逊老家主。

郑鸿逵更是高兴的直夸：

“大木说得对，这些个红毛鬼就是贱皮子，不打痛了他是不知道听人话的！”

郑森见缝插针，乘机劝道：

“父亲，咱们要和红毛夷斗，还得靠着背后有朝廷才好！他们不远万里而来，能有多少人手和咱们斗？”

“咱们不一样！只要背靠朝廷，咱们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粮食、枪炮和人手，便是耗也耗死这些红毛鬼了！”

郑芝龙明知道郑森说的对，但心里还是不舒服，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冷笑道：

“背靠朝廷？老子要是靠朝廷，早叫人丢海里喂鲨鱼了。”

这话可不是胡说，在崇祯元年招安之前，郑芝龙可没少吃朝廷的亏。

当年同为“十八芝”之一的许心素，勾结大明的贪官污吏，和郑芝龙斗的你死我活。

若不是郑芝龙够狡猾，哪有郑家现在这如日中天的威名？

郑芝龙归顺朝廷十几年，依旧对大明充满不信任，不是没有原因的。

郑家其他人，也都是从那个年代杀出来的，对此一个个都感同身受。

郑鸿逵也附和道：

“大当家的说的对，朝廷信不过！”

郑森大急，正要说什么，为人圆滑的郑鸿逵又道：

“依我看，咱们不如先帮大明占了夷州，然后再坐山观虎斗！管他什么人坐了江山，只要还想出洋做买卖，就绕不开咱们郑家去！”

厅内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显然对此极为认同。

郑芝龙也微笑着抚须，这也正是他的打算。

其他的郑家大小头目，也无不可，反正占了夷州，他们也能分润好处。

至于坐江山的是大明还是满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在乎。

这些郑家的首脑们，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占了夷州之后，该分多少田了。

郑森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发现自己完全无力改变，内心充满挫败感。

他转头向最亲近的五叔求助，却发现郑芝豹也两眼放光，显然也沉浸在“为稻粱谋”的喜悦中了。

就在郑森无可奈何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郑芝龙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这个家该怎么当了吧？”

郑森天性聪明，想起往日里与他老子的争论，瞬间颖悟：

要想属下人死心塌地的跟随，就必须给足了他们好处！

郑芝龙攻略夷州，能带给大家钱财土地上的收益，众人自然会一呼百应。

若想众人听从自己，为朝廷效力，那必须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那么，现在自己手里，有没有这样的利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