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南城突变

理所当然的，王杂毛不是真名，而是外号。

都是造反的流寇，谁也不会用真名实姓，但凡出头的都有一个新取的名号。

一怕祸及家人，二怕辱没先人。

但王杂毛的名号，却是别人取的，这厮做人太失败，被人骂做“杂毛”，居然也能甘之如饴，坦然受之。

当日在天津排挤李岩，强夺兵权时，除了吴德成，就属王杂毛闹腾的最厉害。

白鸣鹤接管天津后，王杂毛仗着自己麾下有五千人马，把富庶的南城争做驻地。

以大顺军的流寇习性，城里的大户人家，少有没被他们祸害的。

范家置办的院子还能藏下人来，显然和王杂毛脱不开干系。

白鸣鹤不敢大意，立即派遣心腹，将其他信得过的各营头领秘密招来。

起初这些人还以为，白鸣鹤是起了心思，瓜分王杂毛的兵马和地盘，心里极为抵触。

毕竟今日能瓜分王杂毛，安知明日会不会瓜分其他人？

至于说什么，王杂毛私通晋商，有可能把大伙儿卖给建虏，众人并不怎么相信，心底还在暗自鄙夷：

白鸣鹤找的好借口。

等到鼻青脸肿的吴德成被拉上来，众人惊愕之余，顿时人人大怒。

在来天津的时候，他们可没少被这狗东西欺压，破财免灾都是轻的，运气不好的，还被夺了兵马，吃了军法。

几个愤怒的头领一拥而上，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若不是白鸣鹤派人保护，吴德成直接就给当场打死了。

在遍体鳞伤的吴德成，哼哼唧唧的说出，王杂毛暗中百户晋商的私宅，藏纳了好几个晋商的“贵客”之后，众头领对白鸣鹤再无怀疑，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调遣，铲除内奸。

内奸啊！谁不恨？

就在白鸣鹤调兵遣将，集齐各部精锐进围南城时，南城门外突然爆发一阵骚乱。

“轰~”

一声震天巨响传来，白鸣鹤惊的面无人色，手脚都是冰冷的。

一个头领不死心一般，声音干涩的问道：

“白将军，这、这也是你的安排？”

白鸣鹤苦笑着摊手：

“你们还不知道我？狗皇帝走的时候，恨不得把天津的土都挖走，我上哪弄这许多火药去？”

众人早猜到是这样，想着大军压境的建虏，一个个脸色都极其难看。

白鸣鹤身为一军主将，迅速稳住心神，肃然说道：

“各位兄弟，今日怕是要搏命了！我可是听说，山海关那边被抓的兄弟，建虏一个都没留全砍了。”

这消息不知真假，但在这时候说出来，却能稳住阵脚，免得有人还没见仗，就先一步打起了白旗。

几位头领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也放下平日的成见，对白鸣鹤的安排无不痛快答应下来。

等他们各自领命，前去调兵遣将之后，白鸣鹤看人都走远了，才在心腹中扫了一眼，将肩膀上裹着伤口的白老五招到身前，小声交代：

“你受了伤，便由你去巡抚大院，通知咱们的弟兄，快点将细软打包好，一个不好，今日怕是要跑路。”

周围的几个都是白鸣鹤最信任的心腹，听到这些也不觉得意外。

若没有这点逃命的本事，他们早几百年就被围剿的官兵砍了脑壳，挂城头上示众了。

白鸣鹤有事也不瞒他们，还细心地叮嘱：

“若是被冲散了，都顺着运河往南边跑，去静海找李岩！静海找不到，就继续向南，去德州、济宁……”

说起来也是荒唐，关键时刻，白鸣鹤最信任的人居然是被他逼走的李岩。

他的这些心腹也无人反对，显然都认可李岩的人品。

白鸣鹤草草安排完，就亲自带着五百多精锐，直奔王杂毛的营地。

王杂毛也是会选地方的，他挑的驻地，本是一张姓朝官在天津置办的豪宅。

如今兵荒马乱的，一家子主人不知去向，反倒便宜了院里的管事。

王杂毛占了南城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里。

将那鹊巢鸠占的管事杀了，然后就带着抢来的金银和美妾，施施然的住了进去。

等白鸣鹤带人杀到时，就看见大门敞开，偌大的豪宅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乱跑的小厮和丫鬟。

这些奴婢见到白鸣鹤的大军前来，直接吓的一哄而散。

白鸣鹤赶紧下令，逮住几个一问，都说听到兵备道衙门那边闹出动静后，王杂毛就带着心腹，卷了贵重物品跑了。

白鸣鹤也无心为难这些人，直接带着人，直冲南城门方向。

此时的南门处，已经是一片血色。

数不清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穿着红色胖袄的，也有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百姓的。

白鸣鹤到时，此处厮杀真烈。

按照此前的安排，几名头领也不含糊，各自带着最精锐的手下，正在城门口与敌人死战。

白鸣鹤一眼就看见王杂毛，顿时大怒：

“王杂毛！死来！”

王杂毛个子不高，又矮又壮。

应该是事起仓促，他身上胡乱批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袍子，看着似乎是女人的衣服，正将一名顺军将领压着打。

冷不丁听到白鸣鹤的大吼，王杂毛心下一慌，手里的刀也没了之前的凶悍。

原本还岌岌可危的顺军将领，这才将将捡回一条命。

白鸣鹤心急如焚，担忧被建虏内外夹攻，又恨急了叛变的王杂毛，端着长枪不要命的猛攻。

王杂毛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时间被逼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王杂毛可是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怎么甘心死在这里，手上打不过，就开始在嘴巴上下功夫：

“白将军，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今日就好心劝你一句，何必跟着李自成那独眼贼一条道走到黑？”

白鸣鹤破口大骂：

“贼你妈！你个王八蛋，忘了从前是谁救的你了？”

王杂毛本是占山为王的小贼，被围剿的官军打的落花流水，若不是顺军恰好路过，怕是骨头都被野狗啃光了。

被揭破面皮的王杂毛气急败坏，也是变了脸色，出言威胁道：

“姓白的，别以为老子怕了你！实话告诉你，豫亲王麾下的白甲兵马上就到，你再冥顽不灵，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