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所谓的荣光与恩泽

“我真的能觐见？见到尊贵的大明皇帝？”

蒙华民就像做梦一样，自从昨天听说，大明皇帝要召见他之后，就一直晕乎乎的。

别看后世的白皮牛轰轰的，到哪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在明朝时期，但凡到过大明的西方人，甭管什么佛郎机还是红毛夷，一个个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刚刚靠着屠杀未开化的土著，建立起的那点骄横傲慢，在大明的璀璨文化面前，瞬间被打的体无完肤。

几代前往东方传教的教士，无一不以在大明“散播主的光辉”为己任。

能将礼部尚书徐光启忽悠瘸了，引导他入教，已经让郭居静等人欣喜若狂了。

只是他们想要进一步发展，却因为不合时宜的愚蠢野心，把事情搞砸了，差点被官府直接赶出大明地界。

但是，自那以后，这些白皮的野心就从未停止过，而且越来越大。

他们不仅四处向士绅阶层渗透，还很早就派人前去辽东，接触建虏。

只不过，建虏这种野蛮人，只崇尚武力，对于白皮们空口白牙的忽悠更容易免疫。

十几年下来，白皮们的传教事业可以说是每况愈下。

谁能想到，今日居然会被大明的皇帝接见。

哪怕现在大明丢了京师，依旧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依旧占据着富庶的江南。

最关键的是，私底下掌握着与西方经济交流的那些士大夫，表面上依旧尊奉着这个王朝。

蒙华民感觉自己走路都是飘着的，他心花怒放，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忽……引导大明皇帝入教，将“主的荣光”撒遍这片被马可波罗称为“流淌着糖与蜜的土地”。

晕乎乎的蒙华民根本没注意到，周述眼神中的闪烁。

当他被宣召觐见时，脑子里尽是荣归欧洲之后享受的各种尊荣，把礼官教给他的那些礼数忘了个一干二净。

“尊贵的皇帝陛下……”

刚进大堂，蒙华民就看到了高居正堂的朱友健，顿时两眼放光的往上扑去。

周述简直没眼看，直接撇过脸去。

两侧的大汉将军顿时怒了：

“大胆！”

几人同时出手，作为礼器的斧钺，也可以是杀人利器，瞬间就架住了这个冒失的红毛鬼。

朱友健挑选的大汉将军，可不是以前大明的样子货。

这些人都是御林新军当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个个魁梧高大、武艺高强，最重要的是认同朱友健灌输给他们的理念，各个都忠心耿耿。

斧钺加身，立即就让蒙华民冷静下来。

这个毛躁的红毛鬼吓的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就是个吓坏了的软脚虾，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鬼绅士风度。

周述也吓了一跳，毕竟人是他带来的，赶紧求情：

“陛下息怒，蒙华民神父刚来大明不久，不熟悉大明礼制，绝非有意冒犯天颜，还请陛下恕他无知之罪。”

“好！”

朱友健似乎很好说话，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紧接着他就冷笑出声：

“朕可以宽恕他的无知之罪，但是，如果他有意欺君，就休怪朕不给他活路。”

周述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之前他还只是有些猜测，现在却是明显感受到了皇帝对神父的厌恶——或者说是痛恨。

只是，周述有点想不明白。

据她所知，皇帝好像没接触过白皮，那么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哪里知道，在后世的朱友健，每每看到新闻中，白皮对咱们国家的无礼打压，有多愤怒和无奈。

更不用说，白皮们曾经依仗着坚船利炮，给整个民族带来了多么深重的苦难。

周述都发现了，蒙华民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大明天子的恶意。

他心中是很愤怒的，可是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来到大明多年，虽然传教不顺利，但是大明官话蒙华民是早就熟练了的，因此朱友健的话，他也听的明明白白。

正因为听懂了朱友健的意思，蒙华民越发感觉不安起来。

朱友健看出了他的局促，心中冷笑，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说你们抱着善意而来，那么朕倒要问问，三十一年前，吕宋的红毛夷为何无故屠杀我大明子民？”

蒙华民顿时满脸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友健会先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他毕竟是神父，靠嘴皮子过活的，马上就想到了说辞：

“尊贵的陛下，此事是受那些卑劣的土著挑唆，西班牙的总督先生也是被蒙蔽了，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朱友健哈哈大笑，眼中潜藏着冷冽的杀意：

“好一个错误的决策，就将我大明子民数万尽数屠戮一空！”

朱友健不等他再次狡辩，又问道：

“那五年前的那场屠杀呢，又是为什么？”

蒙华民头皮发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狡辩。

周述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些事情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和后来的我大清可不一样，大明可不会将海外谋生的子民，用轻飘飘的一句“海外弃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蒙头当鸵鸟。

朱友健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些，还是前不久与周先生讨论为政得失，听周先生谈起过这两次西班牙人，针对华商的抢劫式屠杀。

他不知道的是，二十多年后，这样的屠杀还会再次重演。

眼看蒙华民无话可说，朱友健再次给出诛心之问：

“若是朕没记错，大明也已经被你们的教皇，分割给了葡萄牙了吧？你们来大明传教是假，为大军前驱，打探情报才是真吧？”

周述又惊又怒，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些白皮居然包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

同时，他又羞愧无比，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白皮们给蒙蔽了。

蒙华民知道厉害，一旦被定性为打探情报的间谍，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赶紧开口辩解：

“皇帝陛下，不是这样的，我们真的抱着善意而来，是来给大明的百姓带来主的光明与恩泽的。”

“光明与恩泽？”

朱友健又笑了出来，直接反问道：

“怎么带过来？是让西班牙的总督，带领两万大军带来吗？”

万历十四年，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德贝拉提出了一个用25000名士兵征服大明朝的计划，并获得了西班牙国王的批准。

朱友健偶然听人说起过这个，所以有些印象。

蒙华民再次哑口无言，因为类似的计划，他听说过好几个，这个算是最“合理”，最符合逻辑的。

其他的计划要多疯狂有多疯狂，全都是些想发财想疯了的殖民者，提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最离谱的一个疯子，居然认为他只要带着80个“勇士”，就能征服整个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