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匠户与刁难

李自成率大军北上不久，李岩与红娘子夫妇就从内城搬了出来，在南城找了个大院子落脚。

对外的说法，就是方便管理安置在这里的工匠。

李岩夫妇搬出内城，并未引起什么波折，

都知道李自成现在不待见李岩，所以大多数人都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看笑话。

即便是对李岩怀恨在心吴胖子，也只是说了些诸如“算他识相”、“把不住富贵的酸丁合该跟穷鬼住一起”之类的刻薄话。

李岩现在住的地方在广渠门附近，之前满京师搜集的工匠也都被集中安置在这里。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广渠门外就是通惠河！

此时的李岩，还领着整合匠户，打造军械的军令，他也懒得去另找地方，直接就把新住所的前院当做理事之所。

反正也住不了几天，也没必要去收拾，因此颇为简陋。

四月十九日一早，李岩如常一样坐在院中办公，边上还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匠户。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长期的穷苦生活让他们都显得更为苍老。

他们是李岩经过调查，从匠户里精心挑选的管事，每一个都必须技艺精湛，还各个都有着一大帮徒子徒孙，在匠户中威望极高。

“李将军，你让俺们准备的大车，已经打造好了一百多辆。”

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匠户刘铁柱，因为技术高，其他人都服气他，隐隐以他为首。

刘铁柱五十多岁，以前是工部军器局的在籍军匠，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家中长辈学艺，做人办事都比较牢靠，李岩也比较认可这人。

刘铁柱所说的大车，就是李岩分配给匠户们的任务。

这些年一直兵荒马乱的，京师勉强还算安稳。

哪想到今年一开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到了三月份就更可怕，京师陷落，王朝更替，权贵们固然跌落凡尘，普通的老百姓更加惨不忍睹。

匠户们虽然大多数都住在外城，可也没少被祸害。

被抢些钱财都还是小事，被杀死、被侮辱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也幸亏李岩出面，提出组建匠作营打造军械，才让匠户们逃过一劫。

因此，这些匠户普遍都对李岩感激涕零，干起活来都格外卖力。

可是今日，这些老匠户都格外不安，为首的刘铁柱汇报的时候，更是心中惴惴，生怕激怒了李岩，再回到之前那朝不保夕的生活中去。

李岩早看出了匠户们的惊慌，轻声的问道：

“匠户营有各类工匠一千三百余人，产量不该这么低吧？”

尽管李岩的态度十分温和，可匠户们还是吓坏了，齐刷刷的跪成了一片。

刘海柱苦着脸，硬着头皮道：

“李将军饶命啊，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是……是我们没木料了……”

刘海柱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李岩笑着摇了摇头，丝毫不意外一般：

“是不是吴德成把木料都拉走了？”

匠户们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没一个人敢吭声。

尽管他们都在外城，可京师里的风云变幻，他们也没少听过。

李岩将军是好人，也肯放下身段的做事，可他不受闯王待见啊！

他得罪的吴德成，那可是闯王的乡党！

匠户们自身难保，谁敢去触吴胖子的霉头？

他们唯一能报答李岩的，也就是把他交代的事情尽可能的做好来。

李岩身边的红娘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也忍不住爆发了：

“吴胖子这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前几天才把我们准备的运粮的漕船都抢走了，现在连造车的木头也要抢？”

李岩安冲红娘子摆摆手，止住她的发作，转身笑着对匠户们说道：

“你们先去准备吧，木料的事情我很快会解决。”

瑟瑟发抖的匠户们如蒙大赦，磕过头之后，飞快的逃出院子。

至于李岩承诺的木料，他们却没什么信心。

等匠户们走了，李岩才对红娘子道：

“你也别急，这一次有的是人收拾他。”

红娘子也知道李岩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不甘心地小声说道：

“就不能临走前弄死他？”

李岩摇头，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可！一个吴胖子无关紧要，若是引发了他的疑心，你我夫妇罪莫大焉。”

红娘子心里憋屈，赌着气跑回后院去耍枪去了。

她才离开没多久，这座简陋的外城小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岩安坐如常，似乎并不意外。

他坐得住，来人却急如烈火一般，风一样闯进院子，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嚷嚷起来：

“李将军，你怎么回事？不是你管着整个后营的么，怎么现在京师存粮都快告急了？”

李岩两手一摊，无奈至极：

“张将军，这事可怨不得我！本来京师存粮就不多，闯王亲征吴三桂，又调走了大部分，粮食不是没有，可我也不是三头六臂，没办法运进京师来啊。”

张将军名叫张能，是后营果毅将军。

按理说，张能位在李岩这个后营制将军之下。

可他是李自成的旧部，又是留守京师诸将当中，管着整个京师的物资调配，所以对李岩并没多少客气。

听到李岩推脱之辞，张能有点压不住火：

“李将军何出此言？难道是对闯王的军令有所不满么？”

李岩眼中微冷，表面上却是一脸无奈道：

“京师粮草本就依靠漕运，现在通县仓库倒是有粮食，可我手里的漕船，都被吴校尉调去，整修皇城去了。”

“京师一日需粮数百石，张将军总不能让我去手提肩挑吧？要不，张将军借我些人手和马车？”

张能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吴德成把闯王哄高兴了，得了个修筑宫殿的肥差。

他本就与李岩有仇，哪有不乘机刁难李岩的道理？

皇城虽然需要修筑，可吴胖子懂个屁啊，现在都没动一根木头。

之所以大动干戈，无非是为了捞钱而已。

相比李岩这样不合群的人来说，张能更讨厌吴德成这样的马屁精。

现在这个马屁精，居然胡作非为，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张能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混账玩意？

张能来的急，走的更急，回去就把吴德成狠狠的修理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