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脚临清

四月十八日，临清。

今日的码头人山人海、旗帜招展，一派喜气，丝毫看不出，前几日这里才发生了一场兵乱。

“来了来了！”

在临清税监林忱与御虏将军曹友义的率领下，整个临清的文武官员簇拥在码头，望着那条缓缓靠岸的楼船。

朱友健在德州上岸歇息了两日，就催着船队继续南行。

他不知道建虏什么时候打过来的，但是，从天津派来的快船，转来了京师的消息：

李自成于十二日，亲率十一万顺军精锐，以刘宗敏为先锋，近逼山海关，企图逼降吴三桂。

朱友健不由得暗自摇头，李自成空有天赐良机，却毫无君临天下的头脑。

关宁军是什么人？

这支为了抵御建虏建立的大军，早已经变成了半独立于大明之外的军阀团体。

那是为了钱粮，借着建虏的威胁，强行绑架了大明朝廷，甚至是整个大明天下。

顺军一个拷饷，早就断了关宁军投降的可能。

李自成居然还这么天真，打仗之前还幻想能让吴三桂投降。

哪怕没有满清介入，李自成也很难打赢这场仗。

“臣等恭迎圣驾！”

朱友健被迎驾声惊醒，缓步走下步梯才抬手道：

“都起来吧！”

他早就通过传信，知道了临清的官僚组成，心里早有了腹案，乘着现在人齐，直接说道：

“朕收到京师密报，闯贼已经北上山海关了。以朕的预计，恐怕闯贼很快就会被吴三桂所败。”

迎驾的众人中，曹友义最为知兵，闻言大为惊讶。

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蹊跷，便是的林忱已经抢先拍起来马屁：

“吴总兵少年英雄，关宁铁骑又是大明雄兵，此战若胜，实为大明之幸。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其他官员慢了半拍，一边心里暗骂“死太监就是会讨皇爷欢心”，一边跟着恭贺：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友健强忍着没翻白眼，这就是大明的官员，一个个捞钱的能力是有的，但是别指望他们有什么战略眼光。

朱友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贺什么贺？吴三桂都已经投了建虏，打败闯贼后，吴三桂就要引着建虏入关了。”

“什么？吴三桂投了建虏？”

刚才还满脸热切的林忱，顿时大惊失色。

其余的官员们，也面面相觑，不过看向朱友健的目光却带着明显的怀疑。

曹友义心中巨震，猛然抬头看着朱友健。

若真如皇帝所言，吴三桂放建虏入关，里应外合的话，必然会打闯贼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闯贼还真是凶多吉少。

只是……

建虏又要入关？

曹友义难以遏制的，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气。

在场的文武官员里，除了金声桓等少数几人外，只有他曾经真刀真枪的与建虏干过，那种骑兵集群冲阵时，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压力，一直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曹友义不自觉的转头，果然发现金声桓脸上毫无血色，正惊恐的看着他。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却都明白对方的恐惧。

曹友义定了定神，才声音干涩的开口问道：

“陛下，吴三桂真的降虏了？那关宁铁骑呢？”

到底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曹友义一下就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朱友健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这么多年下来，关宁军什么样，你们不清楚么？”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人故意宣扬，但其实很多有识之士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们，不是忙着捞钱，就是忙着党争，为私利而害公义的事屡见不鲜。

关宁军的跋扈，不会没人看不见，只是无人点破罢了。

或者更无耻一点，干脆同流合污，从中渔利。

随着朱友健带来的噩耗，码头上的喜气荡然无存。

朱友健这才轻咳一声：

“朕所料不错的话，建虏很快会在吴三桂这个狗汉奸的带领下入关，用不了多久就会占据京师。”

“诸位，这一次，恐怕建虏不会再抢了一波就回去了。”

曹友义、金声桓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建虏会占据京师，这个不难推测。

毕竟闯贼拷饷之后，人心尽失，守不住京师很正常。

但是，建虏不走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又是一场滔天大祸？

官员们脸色都很难看，书生意气的临清知州金堡，更是傻愣愣的喃喃自语：

“靖……靖康……呜……”

他说了一半，边上的林忱就吓的亡魂大冒，手忙脚乱的捂住了这个书呆子的嘴巴。

只是，刚才码头一片死寂，金堡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近处的人都听清楚。

一想到两宋之交，发生在中原大地上的惨祸，众人无不色变。

朱友健却再次摇头叹息：

“怕是不止！朕在天津不止一次向南京下旨，可至今无一回应，朕担心的是，南京已经有人有不臣之心了。”

林忱等人听到这些，心里更惶恐了。

如果南京真的有人有不臣之心的话……

这岂不是说，他们今日这样大张旗鼓的迎接皇帝，已经被南京那些人划入另册？

林忱都想哭了，真是造孽啊！

本来还以为是天赐良机，趁皇帝身边没人伺候，抱上大腿的话，说不定能入司礼监。

不敢奢望掌印，秉笔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谁知道，现在就连皇帝自己居然都是前途渺茫！

朱友健看着把他们吓的差不多了，这才道：

“如今，朕只有自救了。不知诸位臣工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林忱等人都是官场老油子，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朱友健的目光都充满幽怨：

都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了，你现在才说这个？还来得及么？

曹友义倒是没想太多，他本来就是被皇帝特旨赦免的，毫不迟疑道：

“臣愿为陛下效死！”

其他人也不情不愿、稀稀拉拉的应和着：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

朱友健微微一笑，总算把这群人绑住了：

“那好，朕就拜托诸卿了。”

“曹友义、金声桓！朕命你二人各领本部，水陆并进，直奔徐州，清理运河沿途不安定因素。”

“金堡，朕命你为南迁转运使，尽快统计临清仓储物资，收拢漕船，尽快将临清的物资启运前往徐州。”

“至于林忱，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如今各处人心涣散，你就暂时当个监工，免得人心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