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内外夹攻

与“顺风顺水”的刘泽清相比，同为总兵的金声桓经历要坎坷得多。

金声桓本为定辽卫（辽阳）世职武将，奈何辽东乱起，建虏肆虐，定辽卫很早就失陷了。

早期投靠毛文龙，金声桓还被收为义子，一度改名“毛士桓”。

结果，好日子才没过几天，毛文龙就被圆嘟嘟杀了，金声桓也只能无奈投奔新任东江总兵黄龙。

在东江镇的破船上，金声桓过得并不好，一直浮浮沉沉、朝不保夕。

若不是还算知晓忠义，还差点加入孔友德叛乱。

此后不久黄龙身死，金声桓奉命率兵进入中原地区剿贼，结果好死不死的，又被归隶于左良玉手下。

幸好有湖广巡抚何腾蛟赏识，奏请朝廷封了个援剿总兵的头衔。

又逢闯贼势大，漕运总督路振飞四处调兵，遣将十七人分道防河，曾任徐州副总兵的金声桓就在这十七人当中。

而且还被授予重任，镇守漕运重地临清。

按照大明的规矩，山东团练总兵刘泽清属于山东本地兵马，而金声桓等人的协防部队属于客军。

从一开始，主客双方的矛盾就一直存在。

再加上金声桓与刘泽清，在辽东时还有旧怨，两人在临清相遇，自然就是剑拔弩张。

临清州衙，刘泽清正挥舞着马鞭，抽打着十几个跪在衙门口的军汉。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

“你们都是死人吗？那些运漕的水鬼打人，你们不会打回去？老子那么多钱粮，都被你们拿去喂狗了？”

几个军汉被打的满地乱滚，鬼哭狼嚎。

周围的人却没一个敢开口求情，都知道那样只会让刘泽清越发暴怒。

只等刘泽清打累了，家丁首领刘之幹才出言说道：

“总爷，今天外面有点不对劲，州衙附近多了不少眼生的人。”

刘之幹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刘泽清的亲侄儿，平时也就只有他，才劝得动发怒的刘泽清。

此时刘之幹说的是正事，刘泽清却不以为然：

“慌什么？十有八九是金大头的人，难道他还敢对老子动手不成？”

刘之幹也没太当回事，嬉笑着说道：

“这不是耽误兄弟们发财嘛？”

正打算回衙的刘泽清，将卷起来的马鞭一抖，又一鞭子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军汉身上，满面怒容道：

“现在知道肉疼了？刚被人挡了财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硬气点？”

周围的副将郑隆芳、游击姚文昌等人都不敢接话，一个个噤若寒蝉。

刘泽清更怒，马鞭抽打的啪啪作响：

“你们怕什么？老子才是朝廷正印的山东团练总兵，金大头不过是个杂牌子货。”

“而且是在咱们山东地界上，我就不信他金大头敢朝老子递爪子！”

刘泽清将几个下属骂的头都不敢抬，最后更骄横地叫嚣：

“传老子的将令，以后再遇上金大头的兵，直接给老子打回去。打赢了的有赏，打输了的，老子亲手赏他一顿鞭子！”

一众属下得了将令，这才变得欢喜起来，一个个的拍胸口打起了保证：

“总爷放心，咱以后肯定不能坠了您老人家的威风。”

“没错，在总爷的地盘上，还反了他了。”

“就是啊，一个辽蛮子，丧了家的野狗，也敢对咱总爷不敬？”

“有总爷这句话，下次遇上金大头，俺给他打出屎来。”

这些人跟着刘泽清多年，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打仗的能力没有，祸害地方、与友军搞摩擦的本事一个顶一个的厉害。

为了捞钱，连行营南下的船队都敢拦，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被漕运巡丁打了脸，他们也都是不服气的，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了不起，只觉得被人偷袭，才吃了个闷亏。

现在有了刘泽清的将令，他们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就在这些山东团练兵摩拳擦掌，准备大闹一场的时候。

督漕衙门内，援剿总兵、徐州副将金声桓正一脸恭敬，向端坐正堂的曹友义奏报：

“曹将军，末将已经按照您的安排，激怒了刘泽清。现在那群团练兵都在鼓噪，准备闹事。”

曹友义是十五日奉旨讨贼的，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刘泽清再怎么不是东西，也在山东为将多年，谁也不能保证德州城里没有他的耳目。

因此，曹友义征调了二十条大漕船，亲率三千先锋，连夜出发。

这三千人被堵在德州几天，早就养足了精神，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一听到要打刘泽清，一个个激动的嗷嗷叫。

与护送百姓南下不同，这次三千前锋星夜急行，只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就赶到了临清附近。

临清是运河重镇，对朱友健的南迁至关重要。

曹友义抵达临清后，并没有莽撞的直接带兵杀进去。

而是提前派人，装成南下逃亡的将官，潜入临清打探消息。

从探子回报的消息中，曹友义得知：

刘泽清跋扈骄横，所部更是残民为祸，临清的官民百姓都对其恨之入骨。

又得知金声桓与刘泽清有旧怨，遂冒险亲自便装入城。

在督漕衙门中，曹友义一拿出抓捕刘泽清的圣旨，金声桓大喜过望，当即表示服从调遣。

不仅如此，金声桓还献计：

刘泽清早就对繁华的临清垂涎三尺，只是碍于本地有钞关的监税太监，更忌惮漕运等各部兵马，才不敢太过放肆。

一旦被他找到借口，刘泽清必然会纵兵入城劫掠。

到时候，刘泽清身边兵力空虚，正好乘虚而入，擒贼擒王！

曹友义采纳了金声桓的毒计，又加以完善。

现在一切的事态，都在按着计划变化，金声桓已经忍耐不住兴奋，想要砍下刘泽清的狗头，来告慰他那些枉死的手足兄弟了。

曹友义没他那么多小心思，密切关注着城内的变化。

“将军，那些山东团练兵开始集结了。”

曹友义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消息，立即起身：

“传我将令，让先锋营大张旗鼓，直入临清。”

“金将军，你立即率精锐突袭州衙，务必不可放走刘贼！”

“其余各部，立即上街平乱。将陛下抓捕刘贼的旨意，迅速传遍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