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总兵还是山大王？

四月十五日，德州。

自杨广开凿大运河之后，德州就成了沿河的四大漕运码头之一，也是明清时期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节点。

时人笔记中，有“车舟所会，食货集散”、“漕粮船挤、游人如织”之类的记载。

在运河上连续漂了五天之后，朱友健再次脚踏实地。

码头上迎驾的人不少，既有德州知府李大升率领的本地官绅，也有滞留于此的曹友义等人。

李大升自持身份最高，想凑上前，却被随扈的御林新军，以“陛下需要休息”为由，无情的拦了下来。

这自然是朱友健避见的借口，连续坐五天的船确实很累，但也不至于连见个面都做不到。

本就心虚的李大升，顿时心慌不已。

转头看见曹友义时，也不顾平时最重视的文武尊卑了，一把抓住对方，更露出难得的笑容问道：

“曹总兵，陛下可有别的吩咐？”

曹友义同样心中不安，看到李大升的嘴脸，更是火大，没好气的反问道：

“李知府就在旁边，陛下有没有吩咐，你会不知道？”

两人顿时相看两生厌，不欢而散后，又不约而同地追着圣驾，赶到临时行宫。

也就是德州府衙。

急于将功折罪的李大升，接到迎驾旨意的第一时间，就在师爷的提醒下，把府衙让了出来。

等李大升赶到府衙时，发现他的“老窝”，已经被御林新军团团保卫了起来。

不死心的李大升再次求见，结果又被拒绝。

反倒是走在后面的曹友义，刚到府衙就被召见。

李大升顿生不忿，带着满腹的不甘拂袖而去。

被召见的曹友义心中惴惴，一进门就拜倒在地：

“臣辜负了陛下厚望，请陛下治罪。”

朱友健对他确实不满，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怕什么？你奉的是朕的旨意，谁敢阻拦，你先打了再说啊！”

曹友义心里也委屈，只敢小声分辨：

“臣也知道，可是他们将水道都断了，臣也没有办法……”

京杭大运河与寻常的江河不同，河水没有固定不变的流向。

自黄河夺淮之后，鲁北、冀南一带的水量一直比较紧张，再加上北方连年干旱，大运河过了临清，再往北的水量就更珍贵。

船只通行时，经常需要求到河道衙门头上，即便是朝廷的公务，没有厚礼也办不成事。

说不给你放水，就不给你放水。

再加上长期以来，大明朝以文御武的顽疾，曹友义刚刚才遭了一通无妄之灾，对着一向骄横的河道官员，直不起腰来，实属正常。

朱友健也知道这些，但还是忍不住骂道：

“那帮子酸丁先不说，怎么区区几个兵痞就让你束手束脚了？”

曹友义也憋屈，苦着脸道：

“那些人有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将令，说是鲁东巨蔻秦大王流窜为祸，刘总兵正统兵四处平乱。”

“平乱？”

朱友健都气笑了：

“就刘泽清这个混账还平乱？我看他就是山东最大的土寇！”

原本朱友健还不知道这位刘总兵是何许人，但是他派兵把南迁前锋堵在德州后，朱友健就注意到他了。

尤其是曾经为刘泽清说过好话的冯元飏，为了洗脱嫌疑，更是不遗余力，将他了解到的各种黑料全都说了出来。

了解过刘泽清的过往，朱友健都无语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朝廷的山东总兵，还是坐地分赃的山东山大王？

刘泽清是山东曹州人，早年奉命援辽时，不见有多大功绩，倒是见敌即溃、讳败为胜的事没少干。

也不知道他巴结上了那个部堂高官，居然官运亨通，从一个小小的守备，一路升参将、副总兵。

更可笑的是，前脚刚因克扣军粮被弹劾，后脚就被升为总兵。

要知道，明末时期，武将们克扣军饷已经形成了惯例。

刘泽清克扣军粮到被弹劾，必然是下手太狠，惹出了不小的乱子。

否则，朝堂上的言官老爷们也没心思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家伙打仗的本事稀松平常，钻营的本事倒是厉害，曾经因故被降职，又很快巴结上首辅周延儒，东山再起。

得知闯贼进京，皇帝殉国后，本来奉旨入援的刘泽清，立即逃回山东，并且还一路逃一路劫掠。

朱友健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刘泽清一路逃到淮安，还因为“兵力雄厚”，被南明小朝廷倚重，封为东平伯，位列江北四镇。

可惜，南明小朝廷那帮蠢材，内斗内行，外战外行，根本没看出刘泽清外强中干的本质。

建虏一来，被寄予厚望的刘泽清一仗没打，直接选择了投降。

受朱友健假冒皇帝的影响，天津以南的广大地区，并未像历史上那样，对顺军望风而降。

逃到半路的刘泽清，也在临清停下脚步。

一边分遣各部四处劫掠，一边观望风向伺机而动。

种种恶行，朱友健一路南行就听了一路，早就一肚子火了。

他也不再顾忌情面，怒声呵斥：

“朕的皇命，难道还不如一个山东总兵的将令了？”

曹友义吓得一哆嗦，死死地趴在地上：

“臣该死，臣有罪，臣……”

“够了！”

朱友健不耐烦的打断，板着脸骂道：

“你手里拿的是烧火棍么？遇到这种不遵皇命的逆贼，直接砍了再说！”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曹友义，实在是崇祯皇帝在这方面，堪称坑爹大师。

圆嘟嘟且不论，那是他有取死之道。

但是后来的杨嗣昌、陈新甲等人，多多少少都有帮崇祯背锅，最后死求了的。

朱友健也不客气，直接下令道：

“曹友义，你的三千先锋，现在也休息够了吧？”

曹友义精神大振，知道暂时过关了，立即大声道：

“先锋营三千将士感念陛下厚恩，滞留德州数日，训练从未懈怠。”

朱友健满意的点点头：

“好，那你即刻点兵，去临清将心怀不轨，戕害地方的罪臣刘泽清，给朕抓起来！”

曹友义早就恨上了刘泽清，当即领了旨意，出门整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