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人都是大明忠良

不管查包衣如何粉饰，闯贼在京师的暴行，对官民百姓而言，都是一场浩劫。

虽然沈家细作送回来的，只是只言片语，但朱友健却仿佛看到，血海腥风中，是百姓们的绝望与痛苦。

冯元飏本就不喜朱友健的“联贼抗虏”，此时乘机道：

“陛下，闯贼倒行逆施、民心尽丧。老臣以为，当在天津布防，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南北呼应，并诏天下兵马勤王，或可扭转当前败局。”

冯元飏的想法，在战术上没问题。

但他和这个时代的大明人一样，低估了建虏的野心，对朱友健的推断，始终心存疑虑。

也对，谁让朱友健是一个亡国之君呢？

沈廷扬也劝道：

“闯贼不得人心，臣听说京师降贼百官颇有悔意，心怀大明之人不知凡几。”

朱友健都气笑了。

后悔？

这些狗东西当然要后悔了。

以前在大明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手握大权，过着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现在他们在闯营当中沦为阶下囚了，家产被夺都不算什么，能保住命都是幸运的。

但朱友健一点也不同情他们，反而暗自有些快意。

后悔！？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朱友健听得出来，沈廷扬是在试探他对降臣的态度。

都是在大明官场上混的，谁还没个亲戚朋友？

或许降臣当中，确实有人是诚心悔过。

但朱友健觉得，但是背叛这个东西，只有0次和无数次。

还是论迹不论心的好。

否则，其他人不都要有样学样？

但是直接拒绝太过生硬，朱友健瞄了一眼，发现两人的眼中都带着些许期待。

朱友健心思一转，故意问道：

“哦？都有哪些人诚心悔过啊？”

冯元飏与沈廷扬大喜，抢着说道：

“兵科给事中陈名夏被迫降贼后，一直心念大明。”

“吏部郎中左懋泰身在贼营心在明，其志可嘉也。”

“龚鼎孳……”

两人早有为亲近人开脱的想法，被朱友健问起，自然是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好话了。

不管他们说了多少个人，其实朱友健一个都没记住，只是冷漠地听着。

直到两人都意识到不妥，这才讪讪的停止。

朱友健这才冷冰冰的问道：

“你们二人都是朕信得过的人，但朕也担心你们被人蒙蔽。既然你们为他们说好话，朕也姑且信之。”

两人喜出望外，刚要谢恩，谁知朱友健又抢着说了一句：

“只要你们能回答朕的一个问题。”

两人这才意识到不妙，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朱友健嗤笑一声：

“朕听说闯贼拷饷，得银七千万两。嘿嘿，七千万两！！！”

朱友健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两人却大呼不妙。

果然，朱友健接下来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杀气：

“不知这些‘心怀大明的忠臣良才’，都被拷掠出了多少银子？”

“又不知道，当日朕不顾颜面扫地，求群臣借银子的时候，这些‘大明忠良’，又借了多少银子给朕？”

崇祯当日借银子，满朝大臣才借了二十万两，结果被李自成拷饷，居然能拿出七千万两。

现在知道闯贼的凶残了，又想起自己是大明的忠臣了？

两人都被朱友健质问的哑口无言，最后更是顶不住压力，双双跪倒在地：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友健冷哼一声：

“这次就算了，希望两位卿家多举荐些真正的忠贞义士。”

……

刚把两位大臣打发走，叶凡就兴冲冲的前来求见。

朱友健看到这个锦鲤憨憨，压抑的心情都舒缓了许多，笑着调侃道：

“你这是又要给朕报什么喜？”

叶凡笑的傻呵呵的：

“陛下英明，一猜就中。”

朱友健追问过后，也被逗乐了。

这小子的运气，也没谁了。

自从撞着个刘氏纨绔刘国华之后，扎根天津上百年的耕读家族刘氏，就一步步的被迫跟他这个冒牌皇帝越绑越紧。

上次就将自家的漕船尽数献出，还得了一个联络其他人买船的任务。

随着京师拷饷之事的传播，附近州县的士绅、商贾、权贵甚至是小地主都吓惨了。

他们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王朝更替。

只要他们降得早，新朝还要依靠他们管理地方，肯定会笼络他们。

不说一官半职，土地田亩总要赏一些的。

哪想到闯贼不负流寇本性，“闯王来了不纳粮”变成了一句屁话不说，居然还化身破家的恶鬼，催命的阎罗。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闯贼百万之众，吃空京师不过旬月之间。

到时候，饿急眼了的闯贼，除了继续抢掠、拷饷什么的，还能干什么？

而他们这些附近的州县，必然被视作下一块肥肉！

原本这些人还暗中偷笑，讥讽刘家人眼瞎，居然得罪孔家贵亲，去抱昏君的大腿。

现在，这些人都快吓疯了。

而被他们嘲笑的刘家人，早早就贱卖了田产，打好包袱，住进了朝廷南下营地。

再有两天，就会跟随第二批南下的队伍启程。

尽管舍不得祖宗基业，但小命更重要不是？

聪明人最快想通，马上求到刘家，打探南下之事。

刘家人为了巴结朱友健，解说之时，总是不忘提起他们平价卖给朱友健的那几条漕船。

并且还一再强调：

“我们刘家忠心大明，本来打算是无偿献给陛下。但是陛下英明，爱民如子，说什么也要平价收购，不肯让我们家吃亏。”

能够守住这么大家业的，就没有一个糊涂人，一个个都拉着刘家人，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

我们也是大明忠良啊！

而且，这些人也都听明白了刘家人的言下之意：

“我们先投靠皇帝的，都平价卖了船。你们这些傻卵现在才想着凑上来，难道不知道该干啥？”

于是，这几天来找刘国华卖船的人络绎不绝。

本来他们还不甘心贱卖，毕竟后来收船的时候，价格肯定是高于平时的价格的。

奈何他们不管怎么问，刘国华就是摇头。

这些人也不是没想办法，又是送女人又是送钱的。

那也要刘国华敢收啊！

叶凡连名字都没改，就杵在他的身边，就是在监督着他呢。

无奈之下，这些家族都捏着鼻子，纷纷松口。

叶凡给朱友健送来的好消息，就是有关漕船的：

“目前已平价购得漕船五十多条，其中千料大船有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