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熟悉的套路

京师，紫禁城。

这座成祖皇帝缔造的大明北京城，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御座上的李自成穿着搜来的龙袍，眇了一目的脸庞天生自带凶恶。

殿陛之下，数十名大明降臣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自从开城投降之后，不少人都开始后悔了。

在这些往日的大明显贵们看来，他们身份尊贵，又有献城大功，加入新朝之后，闯王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要么就加官进爵，要么厚赏金银田宅。

哪知大顺“天兵”进城之后，京师城内，豪室美宅尽数被大顺军的高级将领们瓜分。

其他将士也有样学样，各级官邸或富民巨室，也被迅速霸占。

宅院中的金银财宝，第一时间被抢掠一空。

家里的娇妻美妾，也都被毫不客气的笑纳。

但凡有半句异议，立即就是刀剑加身。

这四十多万入城的所谓“大顺王师”，入城之后迅速暴露出流寇本性，抢劫、杀戮、奸淫……无恶不作。

李岩曾经极力劝阻此事，哪知李自成大为不满：

“额带着兄弟们打了半辈子的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牛金星也乘机进谗，于是李岩迅速失宠，并且很快被贬黜去天津。

今日被召见的这些大明降臣，都是因为献城用功，所以暂时没被骚扰。

但他们的亲眷当中，却已经有大部分人都深受其害。

此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对升官发财不抱希望，只幻想着可有保住身家性命。

但还有少数人，自恃功劳大，还以为闯王忙完了“杂事”，终于想起他们这些功臣，要给他们论功行赏了。

原大明东厂提督王之心，马上就想到了什么，满脸谄笑：

“奴婢王之心，有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奏与闯王知晓。”

李自成一愣，对陛前的刘宗敏笑道

“捷轩，这个没卵子的老货，说他有关乎天下的大事。”

刘宗敏等人哈哈大笑，出言更是毫不客气：

“难怪伪明要完蛋，昏君没人可用么，把大事交于这种阉人。”

李自成也乐呵呵的，就像耍猴一样问道：

“这阉狗倒是说说看，有甚大事啊？”

王之心半点不敢恼，始终保持着讨好的笑容，听到李自成的询问，更是激动的手舞足蹈：

“闯王天命所归，该当早日登基为帝，昭告天下才对。”

其他的降臣闻言，也都纷纷附和：

“王太监所言极是，闯王早登大位，方能早日安定天下。”

“闯王登基，大顺就是正朔，届时一纸诏书，就可让天下归心啊。”

“老臣魏志藻，恭请闯王登基，昭告天下。”

……

大顺军将领们却是心头不满，就算是劝进，也该是他们这些闯王的心腹们劝进。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臭鱼烂虾？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们除了懊恼自己慢人一步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随大流。

“臣刘宗敏，恭请闯王登基。”

“臣牛金星，恭请闯王登基。”

“臣宋献策、刘芳亮、李过……恭请闯王登基。”

……

李自成满脸潮红，独目中极尽喜意，哈哈大笑：

“好，好，好，大家都请额做皇帝，额就做这个皇帝。”

大顺军的将领们没觉得有什么，一个个都打心眼里高兴，心底也不忘暗自盘算，闯王当皇帝之后，会给自己封个什么样的大官。

大明降臣们却是暗自鄙夷，连三辞三让都不懂。

不过，见识到入城闯军的厉害之后，没人敢找死。

李自成乐了好半天，似乎才想起首倡的王之心，脸上也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个谁，王之心对吧，你过来。”

王之心大喜过望，很为自己的机灵得意，心里暗自想着：

“大顺王师里似乎没有太监，那咱这个劝进首功之臣，当个司礼监掌印不过分吧？”

他正想着美事，不想李自成又道：

“哎呀，你这老阉狗还蛮懂事咧，不过额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王之心心花怒放，还以为闯王要对他委以大任，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闯王……啊，不，是陛下。陛下但有所命，奴婢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李自成哈哈一笑，很是亲热的拍了拍王之心的肩膀：

“不不不，额不用你粉身碎骨。就是吧，咱大顺进了京师，可从内库里只翻出了三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里，王之心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果然，李自成脸上的笑意变得极冷：

“额听说你的家宅是所有太监当中最大的，光是宅子就值个几十万两，不如你给额捐点银子，帮额把眼前的难关先过过去。”

说到这里，李自成转头，阴冷的笑容缓缓扫过降臣们：

“你们说，咋样？”

咋样？

当然不咋的！

就在一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大明崇祯皇帝，同样对他们提出了这个要求。

结果，满朝尽是哭穷声。

王之心被抓住了小辫子，没办法，凑了一万两上交。

其他的大臣，则是你五十，我一百的，抠抠搜搜，哭哭啼啼。

朱由检急了，多问了几句，他们就要死要活，赌咒发誓自己的清官。

清官吗，不搜刮百姓的，哪里有多余的钱财？

于是，家无余财的“清官”们，开始各种骚操作。

有挂牌卖住宅的，有将先帝赏赐的旧物摆在门前售卖的，还有穿着个破衣服出门，“奉旨乞讨”的。

最可笑的是国丈周奎，周皇后给了他五千两，让他把这笔银子交上去，为百官做表率。

这老登也是个人才，直接贪墨了三千两，交了两千两上去。

周皇后颜面尽失，差点没气死。

当时的崇祯，让他们出钱抵御大顺的兵锋，他们不肯交。

现在的大顺闯王，让他们出钱解决财政困难，他们会交吗？

当然不可能！

于是，这些人熟门熟路的，又开始哭穷起来：

“陛下，臣家境贫寒，怕是无力捐献了。”

“陛下明察，臣在伪明也是一直清廉为官，家无余财啊。”

“是啊陛下，臣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

……

这些鬼话，他们当初也是这样用来应付崇祯皇帝的，也成功把崇祯皇帝怼了回去。

可惜的是，他们似乎没搞清楚。

李自成，可不是崇祯。

“没钱？这话你们糊弄糊弄那个吊死在煤山的昏君可以，想糊弄额们可没这么容易。”

刘宗敏早就按捺不住，立即跳了出来。

“额可是清楚的很，你们有的是钱！”

降臣们苦苦哀求，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钱。

李自成本就不待见这些人，早就没了耐性：

“捷轩，额还有别的事情，这事额就交给你去办了。”

刘宗敏大喜，拍着胸膛保证：

“闯王放心，这事尽管交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