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狗改不了吃屎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月二十三日的时候，终于有京师的官方消息传来：

以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之心、成国公朱纯臣、内阁首辅魏德藻等人为首，大明文武大臣卑躬屈膝，引领下大顺军入城，并奏请闯王李自成登基称帝。

整个天津卫顿时骂声一片，无数人当街痛骂，痛斥这些大明朝的逆臣厚颜无耻。

与此同时，关于随驾南迁还是留守故乡的争论，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市面上，关于大顺军的各种流言蜚语疯传的时候，这些争论无可避免的变得频繁和激烈起来。

城东兵备道衙门内，各种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过，与城中其他地方不一样，衙门里的文武官职们，早就达成一致，有志一同的“恭候大顺王师”。

文武官职们的分歧，在于如何向新朝缴纳“投名状”。

“不行不行！你们也不看看，现在的码头上聚着多少想跟着昏君一起南下的人，就我们这点家丁，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娄光先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脑袋摇的像个泼浪鼓。

上首的原毓宗心中不悦，对着下方使了个眼色。

天津左卫指挥使杨维瀚心中叫苦，可他不像娄光先手下都是募兵，卫所军户对兵备道的依赖极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人多怕什么？到了晚上让咱们的人混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杨维瀚话还没说完，娄光先就耻笑出声：

“就凭你们左卫那些酒囊饭袋？十几个人被一个小旗追着打，从东街逃到南门的废物？”

“呵呵呵……哈哈哈……”

明堂内哄笑一片，每个人看向杨维瀚的目光都充斥着轻蔑。

大明军中再怎么腐败，强者为尊的准则还是没变的。

大家伙都靠着勒索属下军士，发了一次横财，唯独杨维瀚派出去抢掠的家丁碰了个头破血流。

十几个家丁打一个，居然被砍死一人，砍伤三人，其他的废物直接一哄而散，成了整个天津卫的笑柄。

杨维瀚老脸涨的通红，对那个叫陈默的小旗恨之入骨。

“包庇”陈默的朱友健，同样成了杨维瀚不共戴天的仇人。

眼看着娄光先油盐不进，杨维瀚目光阴沉，冷冷说道：

“你们也别笑话我，别的不说，码头库区最少还有几十万两银子，粮食更是不计其数，你们就甘心，全都便宜了那个昏君？”

除了“顺应时势”之外，促使天津卫文武官员集体背叛大明的根本原因，就是码头库区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

价值百万的辽饷，瞬间激起众人心底的贪欲。

即便是此前在冯元飏面前吃了个闷亏，不愿再招惹朱友健的娄光先，也产生了动摇。

财帛动人心！

原毓宗见众人意动，乘机鼓动：

“崇祯昏聩祸国，好好的大明江山已被其彻底败坏。吾辈饱读圣贤文章，自当顺天应命，救民于水火，不可使之受了昏君的蒙蔽。。”

众人大喜，齐齐附和：

“原大人言之有理，这天津卫的十几万百姓，可不正等着我等搭救？”

“昏君崇祯惯会使些小恩小惠，百姓愚昧无知，才会受其迷惑。”

“渔民百姓不读道德文章，贪小利而背大义，正需礼仪教化。”

……

这群狗官前一刻还满口仁义道德，后面马上就分配“教化”区域再次爆发激烈的争吵。

尤为可笑的是，分配地盘的大小和贫富，并不是比谁读的圣贤文章多，而是看谁手下的家丁多，谁家的家丁更能打。

很明显，刚刚丢尽脸面的天津左卫指挥使杨维瀚最吃亏。

也不知圣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掀开棺材板？

这群人正吵的厉害，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紧接着，一阵阵的喊杀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冲向兵备道衙门。

“何事喧哗？”

大怒的原毓宗拍案而起，不等他耍起官威，副将金斌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进来，边跑边喊：

“完了完了，城里的杀才造反了！”

原毓宗厉声呵斥：

“慌什么？整个天津卫最能打的，就是咱们手里的家丁，一群乱兵有什么好怕的？”

金斌慌手慌脚的往后院钻，语气也不复往日那般恭敬，甚至还带着些讥讽：

“你原大人能耐，你自己去应付门外那一帮子凶神恶煞的杀才。”

原毓宗没想到，一个名不副实的副将，也敢和他犟嘴。

他正恼怒间，正待开骂，门外却猛然间“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

“来了来了，这破衙门总算是被打开了。”

这下不止是原毓宗，其他人都意识到了不妙。

当一个个本该守在门外，耀武扬威的衙役灰头土脸，甚至带着一身血迹从前面逃来，招呼都不给他们这群高贵的老爷们打一个，自顾自的逃向后门时，所有人就像突然打开了开关一样，争先恐后地加入到逃难的队伍中。

更让这群官老爷亡魂大冒的是，一阵阵整齐的吼声响彻四面八方：

“陛下有旨！天津兵备道原毓宗、总兵娄光先、副将金斌、天津左卫指挥使杨维瀚等，欺君罔上，残虐官兵，巧立名目抢掠军士饷银。即刻捉拿归案，以正国法！”

之前朱友健忙着补发欠饷，还有统筹安排南下诸多事务，暂时放不开手脚。

以至于原毓宗等人误以为，“昏君”还像以前一样，不敢随意治罪臣子。

没想到这些混账东西，狗改不了吃屎。

朱友健前脚发下去的欠饷，他们后脚就巧立名目，强取豪夺，死命的往自己腰包里搂。

天津左卫的小旗陈默，只是无数被逼反抗中的一个。

所不同的是，大多数军士无拳无用，根本不是装备精良的家丁们的对手，刚领到手的饷银还未捂热，就被“按规矩”抢夺大半。

唯有少部分如陈默这种，孔武有力的家伙，不但保住了自己的钱财，还成功的见到了朱友健。

一通通御状告下来，朱友健又是气愤又是好笑。

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就委派冯元飏，领着刚刚整训一新的御林军，将那些还在妄想升官发财的蠢才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