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飞鸟尽，良弓藏

周围的大臣纷纷转过头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李二却依旧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这情景，有点熟悉。

去年太子回来之前，以臣自称已经持续了两年。

后来自己做足了功课，让房玄龄担任太子太傅，把太子亲信如牛犇等人都安排到东宫任职，太子也终于和自己冰释前嫌，又以儿臣自称。

但今天，太子又不再称呼“父皇”，也不再以“儿臣”自称。

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君臣。

其实李二的心里是有些惭愧的，但这种事又不好挑明了说，更何况，周围还有不少大臣。

不过好在李承乾并没有和他掰扯的意思，四处看了看，很快便冲着前面的黑火药过去。

“承乾，小心啊！”

李二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李承乾便转过身来，又认认真真的行礼：“陛下关切，罪臣感激在心。”

也不多说，李承乾走上去，蹲在了黑火药旁边研究了起来。

看看配比，感觉没问题。

试着点了几次，果然点不着。

略一思索，李承乾把李二那几个亲信叫了过来。

“这引线之前存放在哪？”

其中一人立马回应道：“都放在地窖！”

李承乾顿时笑了一下。

长安这地方，地势相对较低，这个时期雨量还算充沛，打井都很容易出水，地窖受潮，那也是常有的事。

引线受潮，当然不容易点燃。

“既然黑火药能引燃，说明火药本身是没问题的。你们把这些引线晾半天再试，如果不出意外，再不会有问题。”

众人闻言，一阵恍然。

“太子，引线之与火药，莫非如柴草之与木炭？”

李承乾点点头：“当然！黑火药需要火种点燃，引线潮湿，自然会一再熄灭。此物威力太大，离得太近再点，伤人自然在所难免。”

看问题解决，李承乾也不在这里兜里。

“陛下，罪臣幸不辱命，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等个半日，问题应该就能解决。若没别的事，罪臣先请告退。”

李二一听这么快就解决，还有些不信。

“承乾，你只看了一眼就能解决？是不是有些草率？”

李承乾淡然道：“只是小问题，确实容易解决。陛下若是不信，现在可以把罪臣下狱治罪。”

“哪里的话！承乾，你为何这样与朕说话？朕是你父皇，你难道连一声父皇都叫不出口？”

李承乾抬头迎上李二的目光，凝视一阵，突然笑了。

“陛下说笑了。罪臣乃无德不孝之人，怎敢称陛下为父皇？若称陛下为父皇，岂不显得臣略懂孝道，略有私德？若如此，陛下岂不看走了眼，说错了话？陛下不会错，陛下一开口那就是圣旨。罪臣奉旨无德，奉旨不孝，请陛下明鉴。”

“你！”

李二气的七窍生烟，然而指了指李承乾，却又说不上话来。

房玄龄见李承乾搞李二心态，担心再闹下去不好收场，赶紧出来打圆场。

“既然需要再等半日，不如陛下先回皇宫？”

李二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太子，隐忍啊！”

韦挺走在最后，路过李承乾身边时，小声提醒了一声。

其实韦挺压根没想到李承乾会来这么一出。

这不是把人李二的面皮仍在地上摩擦吗？

好好的，为啥要激怒他啊？

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但事已至此，韦挺也只能跟了上去。

李承乾回了东宫，心里却暗暗冷笑。

李二的虚情假意，自己已经受够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

为了巩固他的皇位，他李二是什么事都能干的。

才刚准备对自己下手，现在因为西域的事情找自己帮忙，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父子关系。

我呸！

今天要是软了，李二高低得顺着杆儿来问自己索要火器！

其实，自己一回来就许诺给李二弄点火器的，但后来李二越来越过分，一点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李承乾也就懒得给李二送东西了。

今天这黑火药虽然帮李二弄好了，但自己压箱底的火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送出去。

做人留一手，现在看来是极其必要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果自己手上没牌，李二一个心血来潮，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废了，然后扶李泰做太子。

“李世民啊李世民，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不，我也不是帮你，我是在帮现在的自己，更是在帮未来的自己！”

李二这边回宫等了半日，感觉度日如年，心思一直在黑火药上，好不容易熬到了时候，又匆匆摆驾去了大校场。

指派一名亲信点火后，那亲信也是视死如归的出去。

不过，这回点起来确实容易了许多。

呲呲呲！

一阵火花带闪电，轻松引燃火药。

随着一声巨响，黑火药被成功远距离引爆。

虽然李二这黑火药，也就是一坨黑火药，并没有填充在炮弹内部，但光凭恐怖的爆炸声也足以让敌人吓破胆！

胡人骑兵才是主力，而战马根本没训练过这方面的项目，不用想也知道，一旦动用黑火药，那真是一炸一个不吱声。

胜利可期！

李二两眼放光，身后的几个大臣也是满心欢喜。

如此神器，如此威力，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提前知晓，那一定会以为是天神下凡，这才带来如此恐怖的动静！

“太子发明的此物，真乃国之神器！”

中书令杨师道情不自禁的称赞。

“不，太子才是国之神器！陛下有如此太子，大唐未来无忧矣！”

中书舍人高季辅大声纠正。

然而不管是杨师道还是高季辅，李二都听的很刺耳。

黑火药是神器，太子是神器，那贬低太子的我，算什么？

韦挺也趁机出来凑热闹：“想当年，高祖为太子取名‘承乾’，真有先见之明！陛下缔造贞观盛世，而以太子的才能，确实足以承接这盛世乾坤！臣，恭贺陛下！”

看韦挺凑到自己面前拱手道喜，李二嘴角一抽。

高祖有先见之明，那朕要打击太子，甚至动了废太子的念头，朕又算什么？

狐疑的看了看这帮人，李二总感觉他们在拐弯抹角的暗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