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和张玄素说声抱歉了

此刻，李承乾的心中有些忐忑。

他自然是不愿看到李君羡被罢官，甚至是杀头的。

毕竟李君羡掌握着金吾卫，关键时候就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然而直接出面保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情况紧急，自己不为李君羡出头，李君羡这次绝对跑不了。

毕竟，那打油诗两次出现，两次挑衅了朝廷的威严！

第一次可以说失职，也许可以看在李君羡军功的份上赦免，但这几天的功夫再来一次，李二怎么能姑息？

然而直接力保李君羡，确实非但没法保住李君羡，自己也要被李二猜忌。

太子和金吾卫一把手搞一起，这自然是一个皇帝无法容忍的。

甚至，李承乾有种怀疑，李二让自己负责城防工作，也许就有试探自己的想法。

如果自己和李君羡超出上下级的来往被李二察觉，那李二也许就要以此为由，把自己的根子直接拔起！

而这个时候，把张玄素抬出来，就是为了自保。

在李二的心里，对自己和李君羡只是刚刚的怀疑，但自己和张玄素关系密切，李二却已经知道一段时间了，并且因此将张玄素贬到了黔地。

这个时候掏出张玄素，只要自己演的足够逼真，李二反而会以为自己心怀大义、大义灭亲……

如果李二有了这种认识，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自己维护李君羡，只是单纯的为了朝局，为了社稷。

事实上，李二心中所想，和李承乾预计的大差不差。

亲眼所见太子主动请求查办张玄素，李二心中颇有些触动。

只是，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承乾，你果真认为，张玄素与此案有关？他真的有勾结外族？”

李承乾瞥了一眼李君羡，挥手示意他退下：“李将军，孤与陛下还有话要说，你且先退下。”

李君羡愕然，抬头时却见李二冲着他微微颔首，心中瞬间一阵狂喜。

现在能走，那这次的事基本就没问题了，即便事后还有追责，那被罢官甚至杀头的可能性也很小，更大的可能，充其量只是罚俸之类。

等李君羡出去，李承乾心中暗中松了口气。

李二能让李君羡出去，已经说明他基本信了自己的说辞。

如此，接下来发挥就稳了。

“父皇，刚才有些话，儿臣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现在李君羡出去，儿臣自然能和父皇说些交心的话。”

“事已至此，那些歪诗已经让朝廷在百姓心中留下了不堪的形象。”

“我知道，父皇现在想挽回朝廷的形象，但恕儿臣直言，您现在不管做什么，落在百姓眼里，都是在粉饰上一次的事情，最终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上一次李二为了维护褚遂良，而污蔑张玄素幕后指使人题了歪诗、并雇人谱成曲子。

结果事情翻车，遭到百姓质疑甚至是嘲笑，这才有了这次那几首新增的歪诗。

现在朝廷已经给了百姓一种作秀的印象，再用寻常的手段，确实很难挽回一切。

李二也知道这些，这才下意识的想要抓人、处死，打算以暴力手段压制事态，以免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说张玄素勾结外族？”

李二哂然，对李承乾的话颇感不屑。

“父皇，儿臣是这么想的……”

“朝廷再度指证张玄素，虽然不足以改变百姓的态度，但一旦张玄素和外族扯上关系，那这件事的性质便截然不同，百姓的关注点也将被彻底改变！”

“一个勾结外族的人，足以点燃百姓的怒火，让他们失去理智！”

“甚至很多人更要以此拉踩张玄素，而凸显自己的高义！”

“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再为张玄素说话，那迎接他的，将是铺天盖地的骂声，从此被冠以走狗败类的骂名！”

“如此，那市井歪诗如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玄素过往所说的东西都是虚伪的，朝廷才是众心所向！人心因此凝聚，社稷因此安稳，而父皇也将因此更得人心……这为父皇接下来准备讨伐高句丽，也是极有好处的。”

李二听到最后，感觉浑身舒坦不说，更对自己这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场意外引起的信任危机，这么轻松被化解不说，甚至反而会让朝廷更得人心！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厉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舒坦之余，李二心中同样警铃大震！

太子聪慧自然毋庸置疑，但其心肠之狠，更让人担忧！

张玄素是什么人？

从前的太子左庶子，不知不觉中成了太子的死忠，甚至愿意做苦肉计里黄盖那种角色！

如此忠心，可太子却能直接将其一脚踢开不说，还要补上致命一刀！

太狠了，当年的朕，有他这么狠吗？

李二一阵恍惚，想起了当年还是秦王的自己。

咱对自己的部下，那一向都是极好的，只是对自己的手足愿意下死手。

太子对自己的手足似乎不错，当初甚至几次为李泰求情，今年又出面规劝，力保齐王李佑！

但太子对自己的部下，他是真下得去死手！

谁更狠一点，李二一时比不出来，但看着自己的太子，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承乾，你果真觉得张玄素有勾结外敌？”

李二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多问几句。

他想知道，太子到底有多心狠，到底对张玄素的态度是真是假。

然而李承乾却面色不改，一如刚才！

“父皇，事已至此，张玄素有没有勾结外敌已经不重要。褚遂良身为宰相，却遭世人如此羞辱，朝廷必须把此事压下去！牺牲他一人，能保褚遂良名声，能保朝廷威望，能挽回父皇美名，更能使大唐人心稳固，何乐而不为？便是他在此，以他的胸襟，他的道德，也一定愿意舍己而保全大家！”

李二沉默许久，心情无比复杂。

高兴？那自然是有的。这棘手的问题，总算是有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关键这还是太子提出的，执行起来自己也没太多的顾忌。

伤心？那也是有的。自己的太子，冷酷如斯，为人父者自然伤心。

但李二也再度感觉到一种打心眼里的惊惧。

拿张玄素背锅，还把这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样的太子怎能不让自己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