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都是局中人，谁能置身事外？

想到太子真的是在帮自己，李德謇欣喜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

“父亲，陛下若果真让孩儿掌管黑火药，那孩儿是接下这差事，还是应该极力拒绝？”

李靖看出了李德謇心中的渴望，不禁苦笑一阵。

“你已长大成人，不是事事都需要请教为父。你想接……那就接！”

“可是父亲，您不是教导我等要低调行事，不要卷入朝廷暗斗？孩儿若接了这差事，恐怕难免会受太子影响。”

李靖苦笑之余，又不禁叹了口气：“既然太子已经注意到你，并愿意为你屈身谋划，你便是想脱身，怕也晚了。”

李德謇毕竟年轻，还有些不信：“父亲，孩儿就专心掌管那黑火药，见了太子以礼待之，太子若暗中有指使，孩儿拒绝就是。难不成，太子还敢公然谋害孩儿不成？”

李靖瞥了李德謇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愚蠢！你在朝廷任职数载，莫非至今还看不懂魏王如何失势？太子明面上几乎不见任何动作，可魏王一行却陆续倒台，你再看太子，反而羽翼渐丰！太子行事不露痕迹，你既蒙他的恩德，却不肯为他做事，久后必定大祸临头！”

李德謇听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就慌了：“那孩儿就坚辞不受，陛下若催的紧，儿臣干脆辞官不做！”

李靖指了指李德謇，差点骂出口，最后却只横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辞官？陛下果真要你执掌黑火药，你若辞官，陛下反而更以为你可靠，最后必然要驳回你的辞官请求！何况……”

“何况为父这身体每况愈下，为父在时你若辞官，他日为父下世，你怕是想很难有机会得到升迁。”

李德謇闻言又感觉不懂了：“父亲从前退隐，便是因为不愿升迁，为何如今反担心孩儿不得升迁？”

李靖皱皱眉，有些不满的横了儿子一眼：“你这蠢材！为父不是怕升迁，只不过当年击破吐谷浑后，有感于功高震主，朝中势力又盘根错节，担心有个行差踏错祸及家人故而选择隐退。若没有这些顾虑，以吾志向韬略，岂能甘心就此远离朝堂销声匿迹？”

两个儿子一阵恍然，然而李德謇一阵挠头后，又尴尬的再度发问。

“以父亲的才智尚且远离朝堂，孩儿自忖远不及父亲，又何必再深陷其中？恕孩儿直言，卷入陛下和太子的矛盾，恐怕比父亲当年的情形凶险十倍！”

李靖倒是点点头，然而脸上满是无奈：“说起凶险，为父当年为大隋守国门，那也是灭族之祸，长安失守后，几乎被高祖所杀！然生在当下，人人皆在局中，又岂能事事置身事外？为父行将就木，未来只有靠你兄弟二人撑起家业。你在朝中历练数载，也该担起这份责任，谋划于朝堂，为我李家后人遮风避雨。若不然，不出三代，必然衰败。”

听到这里，李德謇终于懂了李靖的想法。

从前李靖本人以及家人都极其低调，为的是避祸。

但李靖功劳摆在那里，只要他活着，李家就不会衰败。

然而李靖的身体确实一年不如一年，如果他倒下之前儿孙之中没个能站出来的，那李家的未来前途堪忧。

现在李靖就是要趁着自己还活着，试着把李德謇推出去，为儿子，为李家，铺垫未来。

若是别的机会倒也罢了，但这黑火药，李靖凭着自己行伍出身的直觉，知道守着这东西，足以荫蔽后人，故而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父亲，既如此，那孩儿应该怎么做，才能争取到执掌黑火药的机会？”

李靖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能做。此物干系重大，陛下只会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你若一动，反而不好。”

李德謇愕然：“什么都不做，这大好的机会莫非能平白落在孩儿头上？”

李靖捻须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倒是旁边的李德奖灵机一动：“刚才太子说过，房玄龄担任要职，他的儿子不可能执掌此物。魏征以学识自居，恐怕也不愿让子嗣插手此事。最有可能的，还是兄长你！”

李靖讶然：“太子果真这么说过？”

兄弟二人赶紧一阵点头。

“看来，太子看的很透彻啊。也难怪他会口授机密，亲自为你谋划，原来早已看清楚这一点！厉害，厉害啊！当年的天策上将，恐怕也不及于他！或许……”

李靖的话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李德謇却从他的脸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

李承乾跟着李二出来，一路上李二絮絮叨叨，不断斥责李承乾不该对李靖无礼。

然而李承乾一路吊儿郎当的样子，李二看在眼里，恨的牙根痒痒。

“你自回东宫，朕单独去见见魏征！魏征那脾气，若被你气出个好歹，朕还有什么脸面再见群臣？”

然而李承乾走了几步却又被李二喊住。

“直到现在，你还觉得不宜征讨高句丽？”

李承乾甩甩头一脸不屑：“当年杨广不可一世讨伐高句丽，结果如何？高句丽至今安然无恙，可大隋却亡了。”

“卫国公都说高句丽可伐，你怎么总这么固执己见？”

李二双手叉腰，腰上玉带都跟着大肚皮气的一颠一颠的。

李承乾突然有些明白，李二为什么要带着他来见李靖了。

这货上次想打高句丽，结果被自己破了冷水，这次分明是想用李靖来施压啊！

李靖是军神，是唐人心中的英雄，然而误打误撞之下，自己上去就把李靖一顿挑衅，搞的这事不了了之。

然而李二毕竟还是无法忍受高句丽对他的挑衅，即便从李靖那里出来，还是要再聊聊这事。

可大唐一旦出兵，自己在灵州的将士，九成九要被征调离去。

这么一搞，自己的家底真就被动摇了。

大战之后，胜了的话，那帮人得了李二的提拔，鬼知道要被安排到哪里，甚至随着加官进爵，直接就把自己忘了。

如果败了的话，直接解除兵权，结果更糟……

怎么能让这货打消出兵的念头呢？

李承乾脑子里飞快转动，脸上露出的些许焦急被李二尽收眼底，这货竟然看着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