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刘洎：褚遂良如此，与禽兽何异？

眼看李承乾竟然不避讳这个问题，李君羡顿感欣喜，立马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臣任职于左武侯，受封武连县公，食邑又在武安县，这样样都带着个‘武’字，竟暗合那讹传！这几年陛下也在命人查访此事，考察符合特征之人，臣一直心中恐惧。”

“早先有种猜测，据说是宫中的武才人。武才人不光姓氏中带‘武’，更符合‘女主’一说！陛下虽未明着对武才人怎样，但武才人不久便被派往灵州劳军，结果不久便不明不白失踪。”

“臣本以为武才人失踪后，此事到此为止，岂料民间讹传依旧，陛下依旧为此忧患。”

“臣也不敢瞒着太子，臣幼时因为样貌秀气，便有五娘子之称！可这五娘子，似乎也暗合‘女主’之说！”

说到这里，李君羡委屈又恐惧，不禁泪落两行。

“太子，臣遭此无妄之灾，却根本无从辩解！尊贵如武才人尚且失踪，臣真怕哪一天也步她后尘！”

“若只臣一人倒也罢了，臣就怕陛下迁怒家眷，让我一家老小尽因此罹难！”

“太子！救救微臣！若太子能救我一家老小，臣定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李君羡不知何时又跪了下去，几乎整个人贴着地叩头不止。

李承乾这边却听的一阵懵逼。

敢情武媚娘失踪的事情落在李君羡眼里，居然被解读成了李二猜忌武媚娘，因此故意把武媚娘弄到灵州，人为的让武媚娘“失踪”了。

李君羡怕也被李二“人为失踪”，故而慌的来求自己！

这事搞的，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那民间讹传本来就极度敏感，李君羡莫名其妙卷入其中，随时都是灭族之祸，由不得他不怕。

如今想来，也难怪自己刚回长安的时候，李君羡就急着来向自己献殷勤。

这种事，换了谁怕也都慌得一批，得尽快找个靠山。

“太子殿下！臣对大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半点反心！若太子不信，可执臣到陛下面前，但请太子念及微臣的一点功劳，能保全臣的家小！”

李君羡见李承乾似在思索，顿时心中绝望，以为事情黄了，直接退而求其次，想保住家眷。

但李承乾只是摆摆手。

“你别急，先且起来。你的事情，孤也听说过一些。你既然上门求救，孤自然不会不管。但此事非同小可，即便孤去求陛下也没用，还要从长计议，另辟蹊径。你容我想想，急不得！”

虽然李承乾没说如何帮忙，但态度已经亮明，李君羡顿时感动到无以复加，伏在地上低声哭泣。

“唉……”

李承乾见此，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君羡先从李密，又跟王世充，最后投奔李唐。

戎马半生，身经百战，而且和那些混子不同，人家是真正的于军中厮杀过来的猛将。

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这些曾经赫赫一时的猛人，都被他打了一遍。

武德九年，李二才刚控制了大唐，颉利便领重兵一路杀到渭水对岸。

当时京师震动，很多人都在建议集体跑路。

只有李君羡和尉迟敬德二人，敢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出兵，李君羡也因此得到李二盛赞。

谁能想到，这样的猛将，竟然因为区区民间讹传手足无措，只能跪地哭泣！

迷信，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想到“迷信”，李承乾突然心有所想，虽然不明确，但却有种感觉。

有句话怎么说的？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那么，能破这荒谬的讹传，是不是也只有更加荒谬的讹传？

“李将军，你也别慌。这两年大唐内外事情不少，陛下还顾不上你。你的事情，孤已经有些眉目，只是还需一些时日谋划。若一切顺利，必助你脱身！”

李君羡激动的连连点头，困扰多时的难题如今有太子出面解决，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起码心中终于有了些希望。

此刻的李君羡，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帮太子太多。

……

多日的调理后，褚遂良也终于痊愈。

进了门下省，黄门侍郎刘洎立刻迎了上来。

“侍中大人大病终愈，真是可喜可贺。”

褚遂良却面色冷傲：“刘侍郎，老夫的清名差点就毁在你手上，你莫不是存心和老夫过不去？”

刘洎一阵懵逼：“褚大人此言何意？”

“呵，明知故问！上月老夫为了弥补国库而把家业尽数捐赠，陛下怜我清贫，故重赏钱财田产。此乃陛下美意，固然无可厚非，然你身为黄门侍郎，竟不予封驳，以至圣旨一路送达户部！若非有人截下，老夫的美名岂不毁于你手？”

懵逼的刘洎更加懵逼：“褚大人明鉴！下官听说您捐出家业，心中敬佩无以复加，陛下亦感念大人的忠义慷慨而赐以重赏。既然陛下愿意，下官亦以为您拿的理所应当，又何必封驳圣旨？”

褚遂良更加怒不可遏：“老夫前脚才捐了家业，隔天就领受重赏，天下人要怎样看待老夫？刘洎，你分明就是受人指使，故意要坏老夫名声！老夫这就进宫面见陛下，禀明你的斑斑劣迹！”

眼看褚遂良真的拂袖而去，刘洎呆滞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回看门下省其他官员，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褚遂良抽什么风。

没有封驳圣旨，何止是刘洎一人的意思？

何况今天大家伙一起来迎接褚遂良，可这老头非但不念这份情，反要进宫告状！

给事中刘仁轨目中精光一闪，似乎想通了，目视刘洎，随即二人到了厢房。

“刘大人，褚侍中爱惜羽毛，然这次被驸马杜荷坏了名头，如今大病初愈，怕是急于挽回名声。然近来坊间传的沸沸扬扬，都云褚侍中后悔捐赠家业，更被驸马杜荷坏了好事，以至于错失陛下重赏！恐怕，褚侍中故意责难，只是想归咎于您身上，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和高义！”

刘洎听的悚然一惊，差点瞪的眼珠子都飞出去。

“这，这，这！褚侍中怎可如此？我等都感其慷慨，故而没有封驳圣旨，他就算不念这份情谊，又怎能如此下作，嫁祸于我？果真如此，与禽兽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