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马周死谏，李二绷不住

李二还真以为是马周犯了什么事，正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宽宏大度。

然而马周根本不吃这个。

“陛下！臣有失职之罪，险些陷陛下于不仁不义，荒唐无道！”

李二顿时感觉脑子都被敲了一下，惊的直接跳了起来。

“马周，你在胡说什么？朕怎么就不仁不义，荒唐无道？”

此时的李二才察觉到，马周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想自己一生的功绩，李二自然是骄傲的。

甚至在外族中，自己都被尊为天可汗。

这个马周，居然开口就说朕不仁不义，荒唐无道！

这真是岂有此理！

眼看李二满面怒容，然而马周浑然不惧。

“陛下，您可有下诏重赏褚遂良？”

李二愣了一瞬，继而大怒：“马周！是太子指使你来的？”

马周闻言，顿时叹了口气，直接就开始脱衣服。

“马，马周！你要作甚？”

“陛下，马周是大唐的臣，是陛下的臣，怎会受太子指使？既然陛下怀疑，臣愿意剖心以证清白！”

马周进宫，身上自然是没有凶器的，然而他扯开衣裳袒露胸口后，立刻起身冲向旁边的侍卫想要夺刀。

侍卫慌的赶紧躲闪，然而马周却紧追不舍。

有侍卫想摁住马周，然而马周却不管不顾，依旧伸手抢刀，吓的众人只能继续跑路。

绕着亭子追逐一阵后，李二嘴角抽搐，感觉实在看不下去了。

“胡闹！给朕停下！”

侍卫们自然是很听话的，本能的都停住了，然而杜荷却借着这功夫成功夺刀。

“护驾！”

一个机灵鬼大叫一声，挡在李二面前。

然而杜荷却直接拔刀，猛然冲着自己的心窝子戳了上去。

李二大吃一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是真的没想到！

不就随口那么一说吗？至于动刀子？

这要让马周就这样剜心而死，自己还有何面目面对群臣？

人家可是来进谏的，说的正是褚遂良的事情。

褚遂良那事，别人不知道，李二还不清楚？

本就理亏，再把马周给赔进去，自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拦下！”

李二急的大叫一声，同时自己也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其实，就是李二不说，周围的大部分侍卫也知道该做什么。

几个身手敏捷的侍卫，直接冲了上去，有的伸手护在马周胸前，有的赶紧上去夺刀。

马周毕竟是个文官，眨眼的功夫，兵器被抢，自己也终于被摁住。

“放开我！放开！尔等要坏我名声？我马周宁可死，也绝不能落个不忠的恶名！放开！！”

马周大吼，虽然被摁住，却依旧在竭力挣扎。

李二见此，只感觉一阵头疼。

还以为魏征退休后，自己能过几天清净的日子，没想到马周认真起来比魏征都疯狂。

最起码，魏征只是怼自己，可没拿性命开玩笑啊！

“马周，有话好说，何必如此？朕让人放开你，你可千万不要再闹了，如何？”

李二满是无奈，见识到这种不怕死的铁头，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祈求。

“陛下，臣没有胡闹，臣只是尽职尽责劝谏陛下！可陛下竟然污蔑微臣，说臣受太子指使！若陛下还这样说，臣今日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马周很严肃，李二咬咬牙，只能继续妥协。

“好好好，是朕失言，你……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说。”

马周这才起来，把官袍重新穿戴好，又整理了一番衣冠后，这才继续陈述。

“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李二无奈点头：“好，你要弹劾谁？”

“臣今日要弹劾的，正是陛下！”

我他妈的！

李二此刻，就差骂人了。

御史台有风闻奏事的职能，但那都是用来监督弹劾百官的，朕可是皇帝，谁给你权利弹劾朕的？

李二顿时拉下脸来。

然而担心马周又搞自残，只能沉声周旋：“喔？马周，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朕倒要听听，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你来弹劾朕？”

马周深吸一口气：“陛下，且听臣仔细道来。”

李二嗤之以鼻，眼睛都忍不住向上瞪着房梁，以此表达最大的不屑。

“陛下下诏重赏褚遂良，也许是出于爱才之心，但此举影响极坏，臣不得不说！”

“褚遂良履职不久，寸功未见，陛下突然重赏，实在是有失公允。若百官闻之，纵不敢明言，心中难免对陛下有所失望！陛下因此名声受辱，此为不妥之一也！”

“褚遂良虽失家业，却因此留下美名，然陛下重赏，让褚遂良的捐献有做戏之嫌疑！大臣知之，势必暗中嘲笑。百姓知之，必以为朝廷弄虚作假！陛下此举既毁了褚遂良名声，更让朝廷失信于世人，此为不妥之二也！”

李二听到这里，目光从房梁上落下，眨了眨眼，心中陡然生出阵阵尴尬。

本以为马周是受太子指使来拆台的，谁曾想，这家伙还真讲出了几条道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第一条倒也罢了，反正自己之前还偏袒过李泰那帮人。

但第二条，那看着有些严重。

自己本意，是看褚遂良为自己办事，却丢了家业，想着以此奖赏他的忠心，也有给大臣们看看自己态度的。

但这么赏赐下去，褚遂良那捐赠行为，看着确实有作秀的嫌疑。

如果坏了褚遂良的名声，那肯定是不妥的。

然而不等李二多想，马周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与太子和睦，这是众望之事。可太子和褚遂良一起捐出家业，陛下却只独赏褚遂良一人！此举落在大臣眼中，自然另有深意！自古皇室父子失和乃取祸之道，先有汉朝武帝和太子刘据，后有大隋杨坚杨广。圣明如陛下，竟不引以为鉴，臣窃以为不妥！”

“还有……”

“够了！”

马周还要说下去，李二却怒声喝止。

此刻的李二，真是差点被气出内伤。

这个马周，竟然把汉武帝、杨坚这帮人又搬了出来！

这岂非在影射老李家最见不得人的黑料？

然而马周却一脸坦然，将官帽官袍连着印绶都放在了地上。

“臣自知冒犯了陛下，然为了褚遂良，为了陛下的名声，更为了大唐社稷，臣还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臣今日情愿一死谢罪，但求陛下能纳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