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杜荷：到御史台告状

“公主，我突然想起一事，先出门一趟。”

杜荷匆匆出去，留下城阳原地愕然。

什么事情，能让杜荷这么匆忙？

看上去，杜荷还有些阴谋得逞的样子！

实际上，杜荷出门后，又匆匆回了户部。

桌上一份门下省发来的新鲜诏令，翻开再看一遍内容，杜荷顿时笑了。

“陛下赏赐褚遂良长安附近万亩良田，还赏赐了黄金千两，锦缎若干！”

“原来，太子突然安插我入户部，首先就是为了这个！”

拿起圣旨，杜荷直接就去了御史台。

以杜荷如今的身份，要见御史大夫马周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驸马，这么匆匆来见，莫非有什么事情？”

杜荷面色肃然，把圣旨递了上去。

“大人请看！这是门下省今日送来的圣旨，我窃以为颇有不妥，却不知您意下如何？”

马周拿过圣旨看了一遍，顿时愣住。

这圣旨，如驸马所说，确实大有不妥！

褚遂良年后才任门下省侍中，这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功夫，这么大的赏赐，凭什么？

这要落实下去，不是赏罚不明？

当然了，这毕竟是圣旨，这毕竟是皇帝的意思。

李二又不是天天这样，说实话，偶尔一次，御史台也是可以通融，可以装作不知道的。

然而问题是，驸马杜荷都把圣旨怼到他这个御史大夫面前了。

这能假装不知道？

然而褚遂良这几天遭遇了什么，坊间也有所流传，马周也是有所耳闻的。

李二这么重赏褚遂良，那重点就不是赏赐，而是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

当然是以此告知大家：褚遂良甚合朕意！

现在要弹劾这事，那未免太不知深浅，而且还有可能被李二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队了太子。

眼看马周面露难色，杜荷却慨然说到：“从前魏征大人主御史台，每逢陛下有错，必犯颜直谏。如今褚侍中屡战不足月，陛下竟有如此重赏，如此不知轻重，朝野上下，谁能心服口服？大人若不劝阻，不单是失职，更要让陛下为人诟病！为了大人的名声，也为了陛下的美名，您可不能退缩啊！”

马周哭笑不得。

你杜荷是太子的人，你当然想帮太子再给褚遂良难堪。

可我不是太子的人，现在我弹劾此事，陛下怎么想，同僚们要怎么想？

“驸马，褚侍中病重，现在弹劾他，是不是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我看，不如等他康复以后再说？”

杜荷摇头，正色道：“门下省本就有封驳圣旨的职能，按说陛下此举，明眼人都知道不妥，门下省应该立刻驳回。可门下省非但没有这么做，还堂而皇之送到户部，要让户部给褚侍中划拨钱财良田！褚侍中现在固然染病无法执掌门下省，但我等岂能任由这种事发生，白白玷污了褚侍中的名声？再说，褚侍中何等高风亮节他岂能不知道现在不宜领受赏赐？？等陛下赏赐送到褚侍中手上，他发现自己的名声已毁，会不会惊怒之下病情恶化？”

马周揉了揉脑门，差点都笑出声。

褚遂良现在已经一穷二白了，而且他原本就是因为丢了家业而气病的，如果得了这么一笔赏赐，恐怕直接要高兴的原地康复！

然而他也知道，杜荷这是故意拿道德绑架褚遂良。

褚遂良就是高兴，那也不能表现出来的，否则，那才是名声尽毁。

而且，杜荷也说的对，门下省这部门就是为了防止皇帝有纰漏，负责审核驳回的。

褚遂良刚刚上任，有什么资格获得重赏？

讲道理，门下省就该直接驳回！

更何况，这圣旨的受益人，正是门下省现任的侍中褚遂良。

眼看马周动摇，杜荷便又继续引导：“褚侍中捐出家业，为的不就是青史留名，被人称颂高风亮节？这才隔了没两天就受这么多赏赐，这世人要怎么看待褚侍中，史官要怎么记述此事？会不会落个欺世盗名的骂名？”

哎呦！

马周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褚遂良捐出家业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不过算计太子，反把自己折了进去而已。

但太子却在以此为由逼着褚遂良捐了家业，现在不明真相的大有人在，很多人真的以为褚遂良高风亮节，为了充实国库能把自己的家底子捐进去。

可朝廷不过两天就赏赐大量钱财良田，这落在世人眼中，那可不就是欺世盗名？

而且，这不光会坏了褚遂良的名声，连李二都要受到牵连，整个朝廷的形象都要被人质疑。

“大人，太子和褚侍中一起捐了家业，却唯独褚侍中得了赏赐！您说，这事传扬出去，朝野上下会不会又要非议陛下与太子？”

杜荷把自己想到的陆续都抛了出来，而马周听到这里，也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驸马，我受教了！先前我竟然没想到这么多！不是驸马提醒，我险些误了大事！褚遂良名声如何不要紧，但若因他而让陛下蒙羞，让朝廷被人诟病，那我这个御史大夫还有何面目再见满朝同僚？”

随即马周回头冲着属吏打了招呼，辞别杜荷，径直进了皇宫。

……

“陛下，御史大夫马周求见。”

李二正在亭子里憧憬李承乾许诺的那几万牲畜，还有那价格奇贵、妙用无穷的白砂糖。

听说马周来，倒也没什么感觉。

马周比起魏征，简直就是个大好人。

弹劾的人少不说，也很少和自己正面硬钢，同样的道理，从马周嘴里出来就很入耳。

“嗯，让他进来……拿点酒来，正好让他陪朕喝两杯。”

然而马周进来后，却根本不愿坐下，面色凝重，一看就有重要的事要说。

“马周，不要这么拘谨。有什么事，坐下说也是可以的。”

李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笑盈盈的。

“陛下！臣有罪！”

马周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就跪了下去。

大唐君臣见面，那都是以舞代礼的，跪礼几乎很少见。

马周这么一搞，李二顿时心中一惊。

“马周，何必如此？纵然你有什么疏漏之处，朕赦你无罪！来，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