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尸沉浊河

我恨元耀祖！

我恨他没大没小！

恨他自私贪婪！

恨他夺走我的父爱、母爱！

可真从母亲口中得到了他的死讯，我的心却像被无形的利爪撕扯，一阵阵难以名状的抽痛不断袭来。

小时候的元耀祖，几乎和我形影不离。

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死者为大！

都这个时候了，我应该暂时放下仇恨。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试图搀扶起母亲，可母亲却像是一滩沉重的烂泥。

任由我怎么拉扯，依旧瘫跪在地。

丧子之痛，似乎已经让她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可，不对劲啊！

家里为什么没有元耀祖的遗照？

“妈！你说话啊！”

我的大声呼喊，让母亲那已哭得红肿的眼帘微微颤动。

“小丽死了之后，耀祖很伤心。他跟我们要走了所有的存款，说要出去散心。一开始，他还会时不时跟我们联系。可前几天他坐渡轮游玩，却不小心掉进浊河里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尸体。”

“救援队呢？”我赶紧追问，“救援队那边怎么说？”

“救援队在浊河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我的耀祖啊！我的命啊！”

母亲说到这，已然泣不成声。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

接下来无论我再怎么追问，母亲都只是不停的哭。

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哪去了？

为什么不见他的踪影？

想到这，我急忙拿出手机。

刚按下父亲的电话，铃声便从里屋传来。

父亲在家？

那刚刚外面这么大动静，他为什么不出来？

攥紧手机，我寻着身走向里屋。

刚推开紧闭的屋门，我便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形容枯槁的父亲，此刻正仰躺在床上。

消瘦到几乎是骷髅架的身体上，穿着一套非常不合身的寿衣。

若不是胸口正在急促地起伏，我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到来，父亲那双深陷的眼睛猛地睁开。

等看清是我后，他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

皮宝贵的身体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我本能地迈过去准备扶起父亲，可父亲却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决绝翻转身体，双膝沉重地跪落在我跟前。

他的双手紧抠着粗糙的地面，额头一次次地撞击，发出“咚咚”的声响。

父亲跪女儿，这一倒翻天罡的举动，吓得我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爸你这是干嘛？”

“救救你弟吧！”父亲仰着渗血的额头，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我。“水下面太冷了，把你弟带回来。耀祖，可是你亲弟啊！”

“爸，你先起来再说。”

我想要扶起父亲，却被他躲开。

“招娣是，你能见到鬼，你是有本事的。所以，只有你能找到你弟弟。”

父亲说到这拽起我的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咱们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可不能让你弟弟死不见尸啊！招娣啊，我这个当爸的求求你！无论如何，把你弟弟带回来。”

我要怎么带回元耀祖？

元耀祖掉进了浊河里，连专业的救援队都找不到，我凭什么能找到？

可根本不等我拒绝，父亲便突然目露凶光。

“你不答应，我们老两口就跪死在你的面前。”

父亲刚说到这，母亲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他和母亲并排跪在我的面前，重重地磕头。

“我答应你们！”

眼见着父母就要磕地晕死过去，我急忙大叫着使劲点头。

……

离开家，我直奔棺材铺。

打开门的瞬间，我冲到悬棺跟前。

可透过缝隙，却没有看到司夜。

难道……

“大宝！”

就在我慌慌张张地准备推开棺盖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呼唤。

后脊一颤，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本能地一头扎进了那个冷清的怀抱之中。

仙女山上的生死一线，失去至亲的绝望与恐惧。

如同狂风骤雨，瞬间将我淹没。

尽管我在努力地调整呼吸，可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不怕，我在！”

司夜轻轻拍着我的背，将我往他的怀里拢了拢。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汹涌，紧紧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随即所有的情绪化作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司夜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我发泄。

等我从歇斯底里的痛哭逐渐平复为偶尔的抽噎，他这才轻轻地抬起指尖拂掉我脸颊上的眼泪。

“大宝，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司夜捧起我的脸，眸光凝结成霜。“是不是被仙女山的那些东西吓着了？”

“我弟弟……死了！”

原本我已经收起了情绪，可当提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再度崩溃。

元耀祖昔日对我恶语相向，此刻似乎已不复存在。

只剩下他小小的一只趴在我背上、一遍又一遍叫着我姐姐时的画面。

“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司夜轻轻拨开我额前被泪水粘连的发丝，目光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我吸了吸鼻子，轻轻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找回元耀祖的尸体，是父母的嘱托，也是我的意愿。

这种事，不好假手于人。

司夜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冒险。

“乖，不哭。”司夜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发顶，眼中满是宠溺与心疼。“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有我替你撑腰。”

……

次日清晨，我联络了海城数家房产中介准备着手买房。

元耀祖的尸体要找，第四条规则也得执行。

我将霍正阳给我的酬劳分一部分给老刘后，加上先前攒的，勉强够付首付的。

海城这个地方的寸土寸金，想要买个地段优越且价格合理的居所简直是难上加难。

给各个中介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后，我便立刻订了去浊河所在的二郎市的动车票。

经历了一天一夜后，我终于来到了二郎市。

等待我的，是渡轮方的一个工作人员。

因为元耀祖是在渡轮上出事的，所以他们派了专人接待了我。

“对不起！”

一见到我工作人员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凝重，他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们公司从未停止派人寻找你弟弟的下落。”

“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的表面平静，内里却已是波涛汹涌，鼻尖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酸意。

“嗯，先上车再说！”

上了车后，工作人员给我递了一包纸巾。

“元耀祖先生买的是我们渡轮三天两夜的套票，渡轮上餐饮、娱乐等设施应有尽有，头两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据照顾他们那个区域的工作人员说，元耀祖先生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工作人员说到这，试探性地望向我。

“元耀祖先生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出事的，监控拍到最后的画面是在渡轮顶层的甲板上。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掉下去的？”

“因为他掉下去的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