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仅一人生还

“你们已经死了！”

我的这句话，让张月恍惚了一下。

她望着我，一脸的不解。

而老吴的眼中，则生出了复杂。

“元宝，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们怎么可能死了？我们明明……”

“听我慢慢说！”

我轻轻拍了拍张月的肩膀，将她拽到跟前。

“张月，你还记得昨夜在道具室我搓手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我闻过那个难闻的味道！”

张月想了想，开口道。

“一开始，我没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事后仔细想想，你闻到的所谓难闻的味道其实是烧焦味，双手摩擦发热，导致角蛋白产生烧焦的气味。”

“焦味？”张月瞪大眼睛，瞳仁中溢满诧异。“可为什么学校里会有焦味？”

“别急！一开始，我也没有察觉到出什么异常。直到，刘南的死。刘南死的时候，地上留下了烧焦的痕迹。而他的口鼻，也涌出了黑色泡沫。黑色泡沫，大多产生于过量的烟雾摄入，你猜大量的烟雾和什么有关？”

“火！”张玉转了转眼珠子喃喃开口，“大火！”

“没错！”我点点头，对上老吴晦暗不明的视线。“张伟曾经给家人打过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阴间的电话是打不进阳间的。”

“我……我也打不通！”

张月颤抖着，整个人陷入惶恐。

“难道，我真的死了？”

“张月，还记得你吃的菜里有什么吗？”我继续开口。

“青团、糍粑、馄饨、水饺。”

“这些食物都是有季节性特殊性的，青团对应的是清明，糍粑对应的是中元，而扁食也就是馄饨水饺对应的是重阳！这几个节日，是用来祭拜逝者的。那些食物，都是贡品。”

“而吴老师给我开小灶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活人！而艾叶和糯米，正是辟邪的。”

见张月不可置信的盯着老吴，我紧接着开口。

“张月，你仔细回忆看看。是不是女鬼在前面几次大闹校园之后，之后每一次祭拜完祖师爷，吴老师便会很快的敲钟？”

”是！“张月点头。

“那是想在女鬼发怒之前阻止她！”

“吴老师？真的是这样吗？”

张月盯着老吴，似乎在寻求他的解释。

怎料，老吴却笑了。

“还有呢？”老吴望向我，“你发现的不止这么多吧？”

“刚进学校你让我点名，实际是在试探我到底能不能看到那群学生对吗？你定的校规，第一条和第三条都针对的是那个唱窦娥冤的女鬼，而第二条或许只是混淆视听。让你的针对性，不会那么太过明显。是不是？”

复盘一下，女鬼只在祭拜祖师爷的时候发疯。

而刚刚张月准备点香的时候，也是如此。

所以激怒女鬼的那个点不是祖师爷也不是那三根香，而是点香的火。

老吴正是知道这一点，便制定了第一条。

他的目的是，阻止女鬼发怒。

因为火源是悲剧的源头！

“我们唱窦娥冤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但那实际不是雪，而是纸张燃烧后产生的白色灰烬。黑色的雾气，则是大火燃烧后的有毒气体。不管是一开始的刘南还是周欢，她们被‘杀死’后的样子，都是被火烧后的死状。”

刘南是被砍头的，但他的口鼻却溢出了黑色泡沫，皮肤却毫无损伤。

这证明，他是吸入有害气体去世的。

周欢被女鬼掐死后，皮肤上起了大量的水泡，并且脸部的肌肉挛缩。

这证明，她是被大火灼烧而死。

我碰到铜锁会被燎出水泡，是因为铜锁被烧红了。

而墙上的照片之所以会卷边泛黄，也是被火燎到的现象。

立冬的季节天气寒冷，可所有的学生还穿着秋装，这意味着他们死的时候还未到冬季。

加上老周的脸，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字‘火’。

“你看着张伟逃离学校却不阻止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无法离开！因为他葬身在这里，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

“算你猜对了！”

老吴微笑，挛缩的面部微微抽搐起来。

“那我制定第三条，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擅长唱窦娥冤的是孟青！”

此言一出，老吴的笑便僵在了唇边。

“你不让学校出现窦娥冤是怕孟青继续逗留在此的！”

“为什么？”

一直恍恍惚惚的张月，终于回过神来。

“孟老师，不是失踪了吗？”

“她没失踪，只是不能跟你们待在一起。你猜，为什么？”

“生死两隔？”

张月脱口到这，猛然望向老吴。

“孟老师她还活着？”

“她不仅活着，还住进了精神病院。”

我的话，让一直强装镇定的老吴瑟瑟发抖起来。

两条长短不一的眼缝，居然生出了猩红。

“精神病一般分为先天性和后天性，大多数后天性的患者不是压力过大，便是因为魂魄不全。而孟青，正是后者。”

说到这，我指着墙上的校规。

“你们所有的人死于一场大火之中，而这场大火很有可能是因为祭拜祖师爷引起的。全校所有的人都葬身在火海里，只有孟青一个人活了下来。可她的肉身活了，可灵魂却和你们一同烧死了。或许是不想面对痛苦，或许是不想让悲剧再度重演。所以，她的一魂或者一魄离开了身体，留在了这所学校。但离了魂的躯体无法维持精神健康，这才导致她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每晚听到的窦娥冤，实际是孟青唱的。魂魄不全的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可窦娥冤的旋律却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因为这个曲目曾经给她带来过辉煌。最重要的是她唱窦娥冤，很有可能是想要吵醒你们。而每当你们想要点香的时候，就会直接激发她最原始的阻止悲剧发生的本能。”

“吴老师，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忽然，周欢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不知何时，同学们已经全部出现。

其中包括已经‘死去’的刘南、张伟等。

“我们真的已经死了吗？”

“呵……”

老吴笑着垂下头，再抬起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带着火星的香灰点燃了桌上的布。因为是大半夜，所有的人都在熟睡中。也因为穷，建筑学校用的都是最便宜的易燃材料。所以等大火燃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热浪吞噬来不及逃了。”

老吴涕泪横流地望向我，扭曲的脸挤出了痛楚。

“而孟青那天因为拉商演没有住在学校你们，等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整个学校变成了火海。”

“学校离市区太远！等消防车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为一片灰烬。我看着孟青几度哭晕过去，可是却无法做些什么。除了我，那些学生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按部就班地上课、练功，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校规是什么时候制定的？”

“在孟青出现之后！我以为孟青是承受不了压力自杀了，当我满怀希望地想要与她相认时，她却已不记得我了。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那不是游荡的鬼，而是她不舍离去的魂。我知道，她还活着。所以我制定那两条校规，是想要避免她想起那场火灾，想要她离开这里。”

“可事与愿违！”

我盯着老吴，酸涩地开口。

“她虽然失了魂却一心惦记着你们！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恶鬼，并且试图自杀来以鬼制鬼！但是相比孟青，你真的好自私。”

“我只是不想让青青面对这残酷的真相！一旦学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定会离开学校，那青青唯一的希望也就彻底的破灭了。她失去我们已经很可怜了，我怎舍得再夺走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那希望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