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半鬼唱戏

孟青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攥紧了因紧张而发凉的指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孟青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她拉开距离，轻轻扯了扯嘴唇。

这个动作，却不慎扯开了嘴唇上的裂口。

鲜血，瞬间渗出。

因为离得太近，我甚至嗅到了一丝腥味。

“我一开始以为是孩子们在做梦，或者是谁搞的恶作剧，故意吓唬同学的。毕竟，他们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可学校刚开学没多久，学的都是基本功，根本没有正式教唱戏。而为了便宜，我租的那快地很偏僻，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

“我连接几天躲在宿舍里，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能听到那段戏的，只有学生。于是我将戏剧的各种曲目放给那些学生听，终于被他们找到了。每夜回荡在耳边的，正是窦娥冤。”

见孟青脸色灰败，我也深有体会地感到了诡异。

窦娥冤我听过，腔调哀婉、悲戚。

大半夜的听在耳中，的确有些毛骨悚然。

“只是半夜听到戏腔吗？”我问。

“要只是这样根本不会把我逼上绝路！”孟青忽然猩红了眼睛，眼泪又快掉下来了。“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总有一个学生会画上青衣的妆容，然后拿起道具去追杀其他学生。好几次，差点伤到了人。”

“总有一个学生？”我捕捉到话中的关键信息，望向孟青。“不止一个学生吗？”

“是！”孟青点头，“每一次的学生都不一样，但画的都是大青衣妆。而那些学生第二天醒来，都会忘记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但其他那些学生，却被吓到人心惶惶。”

“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个……鬼？”

听孟青描述，应该是鬼上身了。

每天半夜的戏腔是‘窦娥冤’，吟唱的是青衣。

初一、十五被附身的学生，也画的是青衣妆。

想来，绝对不是巧合而已。

“没有！”孟青闭着眼，痛苦地摇头。“我听不到鬼唱戏，只能看到学生‘发狂’。连续几个月，我的学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可更痛苦的，是我。意识到是撞鬼了，我就请人过来做法。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甚至是问米婆，只要他们说学校阴气重，我立马付钱请他们驱鬼。可钱花了，鬼还在。”

“所以，你想到了自杀这个法子？”

见孟青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我轻轻地拍了拍。

“我没别的办法了！我不想我的学生被鬼缠，就只有变成更厉害的鬼。我今晚原本是想结束生命的，可经过棺材铺便动了恻隐之心。我想找人给我收尸，我不想吓着别人。”

“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我也不会卖你骨灰盒。”

听到我这么说，孟青的眸子瞬间灰败。

她缓缓起身，步伐沉重地迈向大门。

那一刻，我以为她是彻底绝望，正欲开口，试图给予一丝慰藉。

没想到，她竟然顺手将大门给关上了。

“我听说穿红衣服吊死在棺材铺里怨气会很重，或者先杀了人再自杀就会变成煞中恶鬼。”

孟青说到这，突然从衣襟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美工刀，那刀刃在昏暗中反射着不祥的光。

望着我的眼球，病态地震颤着。

急速起伏的胸膛，则显示了她的癫狂。

“你想干什么？”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孟青，我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早知道，我就不开门了。

“我只是想要救我的学生，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对吗？”孟青扬起手中的美工刀泪流满面，“既然你不愿卖给我骨灰盒，就卖我一条命吧！”

孟青说到这，持刀走向我。

“骨灰盒我送你！”

眼见着生锈的刀片越靠越近，我急忙大喊。

棺材铺同孟青的学校差不多，四周都是鲜有人烟。

毕竟这种营生，不宜建在闹市区。

所以我就算呼救，也怕是求救无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孟青。

回想起棺材铺规则第一条，午夜之后不准营业。

也许只要我不收钱，就不算是营业开张。

见孟青停下动作，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骨灰盒我送你，但我希望你能在寿终正寝的时候用。你想对付那个鬼，不是非得去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前面说了，我的棺材铺很偏僻。

偏僻到，几乎无人知晓。

所以孟青能找到这里，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第四条规则的出现，或许就是让我遇到她，替她解决京剧学校见鬼事件。

一想到这，我就坦然了。

孟青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

果然，孟青眼中的疯狂慢慢的消退。

“你真的会帮我？”

“嗯！”

见我点头，孟青手中一哆嗦，美工刀便‘啪’一声掉落在地。

……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孟青，天也渐渐地亮了。

刚感叹劫后余生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却突然‘嘎’一声停在了棺材铺的门口。

当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冲下车的时候，抱着骨灰盒的孟青立刻心虚一般的挪开视线。

“终于找到你了！”

其中一个男人急忙一把抱住了孟青，另一个则熟练地扯出束缚带捆绑。

见他们准备带走孟青，我急忙阻止。

“等等，你们想干嘛？”

“我们是六院的！”其中一个男人亮出工作证。

六院我知道，是专门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定点医院。

“她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昨晚趁着交班跑掉了。不好意思啊，她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

原来孟青是精神病患者？

那她跟我说的那些会不会都是发病时的臆想？

不过我也看出她精神不对劲了！

否则怎么会突然从自杀变成想要杀我？

“你们六院不是门禁挺严的吗？”我有些不悦地开口。

“是啊！有保安24小时看守，也不知道她怎么跑了。”

两位工作人员又连连道歉后，这才拽着孟青上救护车。

孟青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仿佛周身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眼神空洞无神，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直到工作人员半拖半拽地将她塞进救护车那狭窄的空间里，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我。

“你答应会帮我的！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