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与纸人结婚契

对于母亲，我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因为，我太缺爱了。

或者，也是血缘关系在作祟。

所以在看到她印堂发黑后，这才忍不住提醒。

毕竟没有她，也就没有我。

狗养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二十二年的朝夕相处，让我无法完全割舍。

在元耀祖出生之前，我也曾感受过一点母爱。

比如那枚藏在面条下的荷包蛋，比如母亲亲手给我扎的麻花辫。

又或者在父亲打我的时候，母亲轻飘飘的一句‘别打了’。

仔细想想，她对我的好屈指可数。

但，我却铭记于心。

宝贝似的将钱揣进怀里，我以最后的速度找到老刘。

当看到厚厚一叠红彤彤的钞票时，老刘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伸手就要拿钱，我却躲开了。

“先告诉我该怎么做！”

“纸人只是一具躯壳，住在里面的是恶灵。躯壳被烧毁了，这恶灵肯定是要回到阴间。”

老刘沉着脸说到这，忽然重重地叹息一声。

“一般的孤魂野鬼住在地府，可恶灵是会被打入地狱的。地狱有十八层，层层凶险异常。想要找它，如大海捞针。”

“你是想加钱吗？”

感觉老刘在故弄玄虚，我忍不住开口。

“不是！”老刘连连摆手，“我是想要告诉你我接的这活得冒多大的风险！”

感觉老刘想要拿乔，我不做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片刻后，老刘不自在地摆手。

“一分钱一分货嘛！为了帮你，我豁出去了！”

“别铺垫这么多，说说要怎么做？”

我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知道清明、中元为什么烧纸吗？”老刘忽然转了话锋。

“烧给去世的先人！”我脱口。

“没错！”老刘点头，“只有亲人们烧的供奉，下面的亡魂才能收到。招魂，也是同理。想要从十八层地狱召回纸人的魂魄，你得必须和他是直系亲属。”

“你的意思是……”

“只要你和他结为夫妻，就能顺理成章召回魂魄。”

老刘的话，让我脑袋一瞬间的空白。

等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这怎么行！”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妙，所以果断拒绝。 

老刘急忙解释：“只是挂个契约，有个关系方便招魂，等招上来，再解除不就是了。” 

“这么简单？”我疑惑道。

“当然！”

老刘重重地拍了拍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我刘大头只诓鬼不骗人！”

“先给你五千块！事成之后，再付尾款。”

不给老刘拒绝的机会，我直接数了五十张塞进他的手里。

老刘收好钱，盘膝而坐。

旋即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罗盘，以及一张写满了繁体字的字帖。

“得算出恶灵的名字，合了八字才能结婚。”老刘说到这，伸出粗糙的手。“把竹签给我！”

我不敢多问，将烧焦的竹签双手奉上。

老刘将竹签放在罗盘上，便掐着手指念念有词。

说什么，我听得不真切。

大约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老刘的嘀咕念得我昏昏欲睡。

可就在我感觉眼皮发沉的时候，罗盘忽然快速地转动起来。

这一幕，惊得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而对面的老刘，似乎比我还要兴奋。

他瞬间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罗盘。

鼻翼不停地扩张，收缩。

直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时，罗盘忽然停下。

而竹签指向的方向，是一个‘司’字。

这是纸人的姓？

没等我询问，老刘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陈旧的罗盘，再次转动。

这一回，转动得比上次还快。

快到转出了残影，甚至因为高速而冒出了青烟的时候，骤然停止。

所有的指向，都对准了‘夜’字。

“这就是它的名字！”

老刘虚脱一般，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

司夜？

这名字配得上纸人的盛世美颜！

“砰！” 

老刘刚放下罗盘，那罗盘忽的就炸开了，碎成好几片！ 

我和老刘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喘不上气！ 

我求助地看向老刘：“大师，这怎么回事啊。” 

老刘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老刘匆匆擦掉汗，忽然拿出一叠书。

见他低着头一本一本地翻找，我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忽然间，我想起一句老话：

‘大夫皱眉，生死难料。道士翻书，阴阳殊途。”

看样子，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到底怎么了？”

眼见着老刘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我忍不住开口。

“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这种情况……神祇名讳，这倒是不可能。” 

老刘不停翻着书，眉头越锁越紧。 

见他这样焦灼，我的心里更急了。 

“我能算出这恶鬼是九月九日出生的，可翻所有的书也算不出他的年份。而且你们早就……”

老刘说到这，突然间打住了。 

“早就什么？”我连忙问。

老刘的眼睛转了转，“没什么！”

他有些不自然扯开一个笑容后，立刻合上书。

“我替你们合了八字，便能着手写婚书。滴血成契，直接烧掉。到时候，我便能开始招魂仪式了。哎，做这些我得损耗我多少阳寿，得受多大的天谴。小姑娘，你这一万块花得有些亏心呦！”

见老刘有些坐地起价的意思，我装傻充愣不搭茬。

许是自觉没意思，老刘便轻叹一声让我剪一束头发系在竹签上。

然后拿出红纸写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符，让我咬破手指在上面滴血结契。

“怎么会呢……不仅早就结契，竟还同属至阴，可这女娃明明看着是一个大活人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老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神色沉重中带着纠结。 

我听不懂他在嘀咕啥，只是心里越发的不安。

忽然，老刘抬眼看了看我。

又一番念念有词后，他重重地拍了拍手

“完事！”

这就完事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冤大头？

正想找老刘理论，他却将红纸包递给了我。

“中午带着这个回去办婚宴，喝完合卺酒就立刻烧掉。晚上洞房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要在中午办婚宴？”我疑惑道，“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习惯，只有二婚才会在中午摆宴。”

此言一出，老刘的眼神不自然地震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总之……你听我的没错！”

“可是……”

“我先回去了！”

老刘一把夺过剩下的钞票后，便匆匆收拾起摊子来。

“替那个纸人招魂耗费我的阳气，至少得休息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大师，那怎么解除婚约？”

见老刘起身要走，我赶紧一把拽住。

我和纸人结婚，只是为了救他。

目的达成后，肯定是要解除这个关系的。

“男女双方自愿离婚，婚约就会自动取消。”

“这么简单吗？”

“没有领结婚证，就是这么简单！”

老刘望向我，忽然压下声音。

“记住，合卺酒得去坟头找，人喝得鬼不能入口。半杯撒地上，半杯喝下去。将三根香折成两短一长点上，再用香火烧了那个红纸包。做完这一切，这婚便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