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难翻身

楚怀安沉思良久，终究点头。

“行。”

宁展接了，仍旧老实。

去了，布防了，换岗了，回来时还多抓了两个草原斥候。

这一次，楚怀安都动摇了。

夜里，他忍不住找到柳闲，低声问：

“殿下，真没看走眼？”

柳闲懒懒靠在椅背，半晌，慢悠悠丢了一句。

“他现在，怕是以为我已经彻底信了他。”

楚怀安皱眉：“怎么说？”

柳闲低头，笑得有点凉。

“他前几次，办事小心，步步不离暗哨。”

“可这次回来……他明显松懈了。”

“话多了，眼神直了，走路带风了。”

赵浔闻言，忍不住冷笑：“真把自己当人了。”

柳闲敲了敲桌子，目光清冷。

“他在等。”

“等机会。”

“我放的这长线，他快忍不住了。”

楚怀安神色一震。

“殿下……是等他动？”

柳闲淡淡笑了。

“他若真是草原十八部的人。”

“他不可能一直这么老实。”

“只要他还活着，总得做点事。”

他顿了顿，眼里一片清明。

“让他觉得自己赢了。”

“等他主动出手。”

“到时候……”柳闲的指尖，慢慢摩挲着桌面，声音低哑。

“再收网。”

外头的风又起了。

又是几日后，外头的天色灰沉沉的，像是压了层铅。

营地里，兵丁巡逻的脚步，比以往更急了一些。斥候进进出出，传令兵来来去去，空气里隐约多了股不安的味道。

段晨快步踏进主帐，湿冷的雨水还未干透，靴子踩在木地上，带着寒气。

“殿下。”他低声。

柳闲正坐在案前，半个身子靠着椅背，神色淡淡，手里晃着一小盏酒，指尖摩挲着杯沿。

“说吧。”他眼皮都没抬。

段晨把手里的密报一甩，丢到案上：“北雍、西齐，还有草原十八部，三方联军——开始蠢蠢欲动了。”

“探子回报，各大军寨有异动，草原兵屯粮调马，北雍修路铺桥，西齐的援军更是一天一个营的往北走。”

“这仗，八成，是要开了。”

赵浔跟着进来，语气沉：“草原十八部，怕是没打算等春暖，想在大雪彻底消融之前，先搞我们一波。”

柳闲终于把酒杯放下，抬眼扫了一眼情报。

指尖轻敲案面，嘴角微勾。

“来了？”

段晨低声：“殿下，宁展……也快该动了。”

柳闲微微点头。

他不急不躁，反而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食指在一处圈了个小小的红线。

“他不动，才不正常。”

“动了，反倒合我意。”

赵浔一怔：“殿下要安排了？”

柳闲嗯了声，眸光微沉。

“他不是很能送东西么？”

“这次，我给他送点真正的好东西。”

午后，风停了。

宁展正在营地后院巡视兵械。

这几天，他格外殷勤，尤其是盯着兵器库——新到的一批精铁甲、重弩、火油罐，全是大周最新制式，质量远超前几批。

他站在角落，眼里一闪而过的贪婪，终究还是被他藏了下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赵浔沉着脸走来，开门见山。

“殿下有令。”

宁展立刻转身，抱拳。

“末将在！”

赵浔盯着他，嘴角没什么笑。

“这批兵器，要调走。”

“命你，亲自押运，送往新建的前线仓库。”

“地点在——”他抬手指向地图，“龙尾坡。”

宁展心头猛地一跳，眼底一瞬间划过难以掩饰的激动。

龙尾坡！

那可是大周新布的一个隐秘据点，听说位置偏远，易守难攻，最适合囤积兵械和粮草。

这可是他等了许久的机会！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柳闲松口，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赵浔盯着他。

“敢接么？”

宁展忙抱拳：“末将，愿领命！”

他语气果断，眼里恨不得都要写上四个字——忠心耿耿。

赵浔不冷不淡：“好。”

“但你记住——”

“这批兵械，全是凤尾岭目前最好的。”

“要是有一点损失……”

他目光一冷。

“回不来，也没脸回来了。”

宁展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末将，明白！”

他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嘴角的笑意终于压不住。

——成了。

这批东西，一旦送出去，他只要把路线、时间，传给草原十八部……

柳闲这狗东西的命根子，就算是被他捏在手里了。

漠北草原，夜色沉沉。

营火映红了半边天，猎猎的旌旗在风中翻飞，金狼纹章在火光下狰狞而野性。

草原十八部的大帐内，此时却笑声不断。

斡古儿一身兽皮战甲，随意盘坐在兽皮毯上，手里捏着一壶酒，神情极好。

他的肩伤已经大好，脸上的结痂也褪了，整个人气势比之前更加狠厉几分。

“宁展这条狗，果然还是有用。”斡古儿嗤笑了一声，狠狠灌了口酒。

帐中，是草原十八部的几位大头领，以及北雍、西齐的使者。

察列就坐在他旁边，低声道：“确实是条识时务的狗，能咬到柳闲的命根子。”

旁边的巴图尔没出声，只盯着案几上那副地图，眼神沉了沉，指尖狠狠一点。

“龙尾坡。”他声音低哑，“这批兵器，一旦拿下——”

“凤尾岭，柳闲，整个大周西北，废了一半。”

帐中顿时一阵轻笑。

谢桓这次也在，依旧是那副文弱模样，折扇半掩，语气不疾不徐：“大周的兵，我们已经见识过了。”

“单靠勇猛，不足为虑。”

“可若是没了兵器……”

他摇摇头，轻笑出声：“再凶的虎，牙都拔了，还能咬谁？”

齐王靠在椅上，哈哈笑了两声：“更何况，这批兵，可不是寻常武器。”

“是柳闲最近才运回来的好东西，精铁甲、重弩、火油罐……全是我们最怕的玩意儿。”

斡古儿眯起眼，笑得跟狼一样。

“所以——”

“这批兵器，必须拿下。”

巴图尔点头，缓缓开口：“通知斥候，备好最快的马，最熟的向导。”

“宁展那边，已经传了路线。”

“龙尾坡是山路，夜行难度大，但我们的人，翻山越岭惯了。”

察列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只要人到位，半夜发动。”

“干净利落，斩草除根。”

谢桓在旁边轻声道：“兵器一到手，柳闲就废了。”

“失了兵器，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翻身。”

“更何况——”

他扇子一收，声音冷了几分。

“这批兵器，是他自己安排宁展去送的。”

“消息传回大周朝堂，他五皇子这顶‘蠢货’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