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捷报

段晨沉声：“那是斡古儿的老巢。”

赵浔点头：“这些包货里，不是粮，不是马料。”

“是银砖。”

段晨眉头一跳：“一将私银，算是罪。”

“但足以出卖五千兄弟的命，恐怕不止贪。”

“继续。”柳闲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他不知何时来到暗室，披着斗篷，站在墙角。

赵浔连忙拱手，递上一份卷轴。

“陶燕名下最亲近的亲卫统领，名叫韩烈。”

“这人立过三次功，其中有一次，是在渭岭突围时，救了陶燕的命。”

“从那以后，陶燕几乎所有私信、调令，都交由韩烈负责。”

“他人并无将衔，却几乎等同于副营管事。”

段晨冷冷一笑：“这种人，最适合藏刀。”

赵浔将一张纸铺开，上面是韩烈近一年的调动记录。

“他随军跟着楚将军，原是骑营先锋，但一年前调入内营军司，职务模糊，却可以出入粮道、兵库、传令营。”

“我们调出他三次出城的记录——时间刚好与斡古儿三次伏击吻合。”

“尤其刁狼坡之前，”赵浔指着其中一处红印，“他于行动前两日，借‘查验火折’名义，夜间离营两个时辰。”

“当晚风口方向改变，敌军正好布雷成功。”

段晨咬牙，声音低哑：“是他放的风。”

“内奸，跑到我们眼皮底下，还抱着军令跑来跑去？”

赵浔神色微冷：“我们还查到一处。”

“韩烈的妹妹，早在三年前就嫁入幽州一户商队之家。”

“那家商队，恰好，是巴图尔部落放行的草原商号。”

柳闲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在听，也像在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上前来，指尖按在那张路线图上，缓缓道：

“他不是一次消息。”

“不是一个方向。”

“他是专门留在我身边的‘钉子’。”

“从丰镇，到刁狼坡。”

“都是他通的信。”

段晨低声：“要不要现在动手？”

“杀他？”柳闲挑眉，“杀了就打草惊蛇了。”

“他已经暴露，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他转身，看着赵浔和段晨，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给他点‘消息’。”

赵浔顿时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您是说，设个套？”

柳闲点头：“他不是爱送情报么？那就让他送一份大的。”

“你们不是一直盯着吗？”柳闲目光微沉，“接下来，给他造一个情报。就说我这边刚运来一批粮草，堆在东南山麓的‘阳泉寨’。”

“让他传。”

段晨皱眉：“阳泉寨？”

“那地方……不是早空了吗？”

“对啊。”柳闲淡淡笑，“早就空了。”

“但现在可以不空。”

他眸中露出一丝寒芒：“我准备在那放一车草、一堆石、一城弓箭手。”

赵浔应声：“属下这就调锦衣卫，安排布防。”

柳闲点头，声音忽然低了些：“别着急动韩烈，别惊。”

“我们要的不是抓他，是让他……继续活着。”

“活着去咬他主子一口。”

段晨皱眉：“草原十八部会信吗？”

柳闲冷笑：“他们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这次就给他们一个‘蠢得刚好’的理由。”

“咱这粮，埋在寨后林地里，头几天刚运来，还没分配，全是空防。”

“再把几个老兵扔进去当饲料，再放几匹马凑点声势。”

“韩烈不是喜欢自己‘探’嘛？他只要一探，就能看到——一批刚卸下的粮。”

赵浔拱手：“属下明白。”

夜。

营帐之外，月光淡淡，云掠山头，风起尘微。

韩烈如往常一样，在营中巡了一圈，又绕去了军资处。

他面色如常，甚至还笑着和粮官说了几句闲话，回了自己小帐。

赵浔和锦衣卫早早布了伏，分批监视，却未曾现身。

半夜三更，韩烈悄然起身，在一处隐蔽角落点了三下营墙，翻身跃出。

半盏茶后，他出现在南侧坡地，沿着熟悉的小道，出了营。

他没急着走，而是先绕入密林深处，从一块老树根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皮囊。

他吹了一声短促的哨子。

远方山林间，一点磷光亮起，是草原斥候的回应。

韩烈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低声：“传话给你们主子——大周五皇子中了箭，伤未愈。如今粮草新运，全屯于阳泉寨。”

“寨后山谷无防，仅留百余老兵守卫。”

“若动得快，两日内可破。”

斥候点头，转身消失于林海中。

韩烈站在原地，盯着那火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出一点笑意，低声道：“五皇子……就到此为止了。”

几乎同一夜。

草原十八部中军大帐。

斡古儿听完传令斥候禀报，眼神一亮，猛地坐起身：“阳泉寨？”

副将乌塔立刻上前：“大人，这是大周东南粮线的转运点之一，位置隐蔽，但不是长期屯粮地。”

“我们之前没攻过，说明他们心虚。”

“现在突然屯粮……可能是他们真正的大后勤所在！”

斡古儿咬牙：“柳闲刚从刁狼坡回来，肯定兵力空虚。”

“这时候敢冒险屯粮，就说明他手上没兵了。”

巴图尔听罢，大手一挥：“斡古儿，你带兵亲自去一趟。”

“给我烧了那座寨。”

“但要快。”他眼中寒光一闪，“此战若胜，东南线便断。”

斡古儿起身，拔刀负背：“属下领命！”

斡古儿带兵离开时，草原十八部中军帐内还沉浸在刁狼坡大捷的余韵中。

巴图尔坐在王座上，酒未温，气未散，一口烈酒灌下，满脸傲然：“这柳闲再精，也只是个受伤的孩子。”

“刁狼坡斩他四千，他还没喘口气，就敢屯粮？”

“简直是不知死活。”

乌塔笑着附和：“他那点兵，现在守城都勉强，还敢屯粮，这就是病急乱投医。”

西齐使者也笑：“若真是他们大周的东南粮线——这一战之后，他们恐怕连骑马都得省草料。”

“这仗，真打得漂亮。”北雍使者摇着酒壶，“再下一城，咱三国之利就稳了。”

帐中一片热闹，所有人都在等着下一封捷报。

没人觉得，这会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