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不能空手回

“传令，今夜三更，主军回营，谷口封死。”

柳闲转身，“把死人埋好，立碑。”

“此战不过三千人，歼敌近万，记上去。”

他说着，拍了拍坐骑，“我要让斡古儿每次看到这道岭，都得绕着走。”

三日后，草原十八部中军大营。

风卷沙，旌旗不展。

王庭大帐中，斡古儿立于地图前，披着金鳞战甲，满脸煞气。

他沉默。

帐中没人敢出声。

地上横着三具尸体，全是副将，一人被剁了双手，一人被削了半脸，还有一人，是刚被拧断了脖子的。

巴图尔坐在王座上，面色铁青。

“柳闲三千兵，破我五部主力，加北雍、西齐助军三千。”他目光阴寒，“总共九千余人，皆灭。”

“谷被封，尸体无法收。”有将领低声禀报，“我方兵马……全无生还。”

此言一出，整个帐内再无一人开口。

北雍使者坐在一侧，原本端着酒的手微微颤了下。

他放下酒杯，语气仍尽量克制：“巴图尔大汗……我们这次出的人，可是宗室骑兵。”

“西齐这边派的是偏将义子。”西齐使者眉眼淡淡，却忍不住多了分冷意，“若我朝兵损过多，朝中怕不好交代。”

“这不是我草原一家的事。”

“不错。”北雍使者轻声，“草原十八部若胜，自然是共利。但若连连失利……”

斡古儿猛然回头。

他手一挥，一把骨刃长刀“哐”地插入地图正中央的“凤尾岭”标记处，刀锋斜斜斩断一角！

“闭嘴。”

“我们兵败，是因为我低估了他。”

“但柳闲赢这一局，不代表他能赢下去。”

巴图尔也站起，胡须乱舞，冷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觉得草原十八部伤筋动骨。”

“觉得我们扛不住了。”

他一步步走下王座，走到斡古儿身旁，语气冷得像冰河：

“你们派人参战，我们巴图尔部也死了七位统领。”

“但别忘了——”

“这只是试探。”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战。”

北雍使者微微眯眼：“哦？草原还有后手？”

斡古儿冷笑：“柳闲这一步走得漂亮，但——”

“他是走得太快了。”

巴图尔一摆手，侍卫上前，捧出一封密函、一支印玺，还有一张旧地图。

“这是我们草原十八部早在两年前安插的线。”斡古儿淡淡道，“他以为我们只会硬打？”

“我们不动，潜的是人。”

“就在他大周——”

“雁北城，幽州、冀山、还有南线盐道——都有我们的人。”

“如今，三人已位列要职，两人掌兵、其余掌粮道、城门、哨口。”

“只要我们一声令下——”

“就能从大周腹地直接断他后路！”

话音落下，全场皆震。

西齐使者手指顿了顿：“你是说，大周境内……你安插了‘应内’？”

“不错。”斡古儿狞笑：“我们败，不是输了仗，是还没开打。”

“柳闲他以为自己胜了？”

“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家门失火。”

巴图尔重重坐回王座，抬手一指：“封锁战败消息。”

“对外宣称——此战我方主力未出，谷破是诱敌一计。”

“调兵整顿，十日后再战。”

“另外。”他转头对亲卫道，“让冀山的‘哨鹰’动手。”

“让柳闲知道，真正的刀，不是刺进他人身上，是刺在自己家里。”

斡古儿眉头一挑，嘴角扬起：“南线那位‘石头’呢？”

“等。”

“等他再往南线调一批粮，就让他把盐道炸了。”

巴图尔大笑：“好。大周的兵，吃的、走的、靠的，全给我断了。”

“柳闲不是聪明吗？”

“他能算我们毒谷，那他能不能算到自己朝服下那把刀？”

五日后。

风雪初至，帐内火盆熏红一地。

柳闲披着厚裘，站在地图前。

三日来，草原十八部一反常态，未有半点动作。

“西线没动。”

“南线没调兵。”

“北线连探马都不派。”段晨皱眉，一张鹰目盯着地图，“他们在憋什么？”

“或者……是在等我们憋不住。”楚怀安低声道。

帐内将士脸色皆沉。

从凤尾岭谷战后，大周军已近十日无战。

“殿下。”副将秦烈忍不住开口，“不如我们打出去。趁他们养伤，先捣他们一个营。”

“我愿请命，带两千骑夜袭草原营地——若三日不归，愿以首谢罪！”

“末将也请命！”旁边几位年轻将领齐声。

“够了。”

柳闲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场内所有声音。

他静静地看着地图，指尖落在一处名为“刁狼坡”的地界。

“草原十八部有一处兵营就在这。”他说，“后方是盐湖，粮道必经。”

“但……是山谷地带。”

段晨微顿：“怕是又有埋伏？”

柳闲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盯着刁狼坡地图的右侧小注标记——

【草原第六营，斡古儿亲信乌布尔】

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抬眼：

“那我们就赌一把。”

楚怀安眼神微变：“殿下？”

“他们藏得太稳了。”柳闲低声，“越是稳，越说明那边有动静。”

“也许我们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段晨蹙眉：“带多少人？”

“五千。”

柳闲说得干脆，“三千步，两千骑。”

“今夜三更动身，昼前抵达刁狼坡。”

“若是顺利，就当我们打了一记响鼓。”

“若是不顺……”他顿了顿，眸光幽深，“我扛。”

风大如刀，雾重如夜幕。

五千人马分三路，自凤尾岭南道出发，披夜前行。

柳闲亲自领前军，披甲骑马，甲下藏剑，腰悬火折，一身轻装，不带王旗。

他眯眼看着前方翻涌的夜色，心中却总有一股不安，像针扎在心口，不痛，却拔不出。

段晨策马靠近：“殿下，若是有异，随时退。”

柳闲只冷声一笑：“我们不是来送命的。”

“是来敲门的。”

隔日正午，刁狼坡外。

五千大周兵列阵山谷入口。

前方是大片被压平的营地，旌旗残破，火堆熄灭。

一切都很安静。

安静得不对劲。

楚怀安眉头紧锁：“这不像营地……像个陷阱。”

“撤？”秦烈低声问。

柳闲却沉声道：“不。”

“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