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老狐狸

赵清眼神一动，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了几分。

他是老狐狸，自然听出了陈和话中的暗示。

这假五皇子分明是在提醒他，若想息事宁人，只怕还得付出点实际的东西才行。

沉默片刻后，赵清轻笑一声：“殿下果然明察秋毫，这规矩是不能破的。不过，小辈毕竟是初犯，还请殿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嘛……”陈和探着身子，低头摩挲着身旁的桌沿，语气捉摸不透，“赵大人说得轻巧。但啊，这么多百姓看着，就这么放了，未免显得我这巡查使不称职。”

赵清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呵呵一笑：“殿下说得对。百姓的纷扰确实需要平息。不过，念在他一时冲动，还望殿下……”

他话未说完，便作势起身，手隐隐探向怀中。

陈和面色如常，眉头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反而旁若无人的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淡然说道：“赵大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不过，依法而行不好，也不会坏了规矩，对吧？”

赵清听见这话，手顿了一下，随即缓缓收回，似笑非笑地说道：“殿下高见，下官受教。既然如此，这件事全凭殿下判定处理吧。”

这句话滴水不漏，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继续递其他东西。

陈和心中暗骂“老狐狸”，面上却依旧挂着轻描淡写的微笑。

他抬手放下茶盏，正色说道：“既然赵大人如此说，那本官自然会依法办事。不过，赵大人觉得若真秉公处理，赵公子大概要关多久呢？”

这句问得不轻不重，赵清却立刻听出了试探，他低头沉吟片刻，脸上的笑意更加淡然：“殿下办事，赵清自然信得过。小辈若犯了错，当担其责，万不能坏了大周的律法。”

这话一出，双方眼神交汇，场间的气氛瞬间微妙了几分。

片刻后，赵清站起身，笑道：“殿下若无其他事，下官便告辞了。此事后续，如殿下有需，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陈和点点头，缓缓起身，语气淡声淡气：“赵大人慢走，本官也希望赵成瀚这次能长点记性。”

赵清微笑颔首，举步离开。

陈和目送他消失在门口，脸上的淡然笑容瞬间消散，隐隐传出一声冷哼。

他摆摆手，让下人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气。想让我心急？想得美。”

此时的府尹府内，夜凉如水，几盏孤灯勉强驱散了内堂的黑暗。

赵清站在正厅中央，背着双手，一双略显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盯着堂前的烛火。

那光在他的瞳孔里一闪一灭，映衬出深深的沉思。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侍从带着一身狼狈的赵成瀚走进来。

赵成瀚衣袖凌乱，脸色苍白，平日里惯有的那股纨绔桀骜不见了踪影。

他一眼看到赵清，立刻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叫了一声：“舅舅，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那些人打了我五十大板，才把我放回来了。”

赵清连头都没抬，冷冷地说道：“跪下！”

赵成瀚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低头看看自己脏乱的衣服，咬了咬牙，还是跪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赵清，试探地喊了一声：“舅舅……”

啪！赵清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脆响，差点没让赵成瀚跳起来。

“赵成瀚！你还有脸叫我舅舅！”

赵清转过身，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几乎要将赵成瀚剜个透彻，“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在府衙被人抓走，你当街胡闹，丢尽了赵府的脸！”

赵成瀚吓得连连磕头：“舅舅，我错了！我也不知道会闹这么大……”

“你不知道？”赵清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我赵清一生步步为营，就被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搅乱了！”

赵成瀚被吼得脸色煞白，他一边磕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舅舅，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就是碰见了个人……”

“碰见了个人？”赵清眉头瞬间皱紧，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盯着赵成瀚，冷声问道，“说清楚，你到底碰见了什么人？”

“是、是个女的……”赵成瀚嗫嚅道，语气里满是心虚。

他低着头，额头上已满是冷汗，声音结结巴巴的，“我当时没看清她长相……不过……不过，年纪大概也就十六、十七岁左右，瘦瘦小小的。”

“十六、十七岁？”赵清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脚步微微移动。

围着赵成瀚踱了几步，低声追问道，“长得什么样？你仔细回忆，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舅舅，我真的没仔细看清！当时……当时天色有点暗。那姑娘戴了面纱，我只看到她身形轻盈，看起来……看起来像是个体弱书香的闺秀。”

赵清一听，眼神猛地一亮，又压下了七分。

他背对着赵成瀚，目光投向窗外那半空中的明月，月光似乎给了他某种启发。他沉声问道：“除此之外呢？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或者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赵成瀚惊得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后才慢慢说道：“她没说几句话……好像有提到她要去找什么杨雨柔？”他说到这，脸色忽然变得更苍白了，“舅舅，我不是有意惹麻烦的啊！那姓杨的到底是谁？她跟您有仇吗？”

赵清骤然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如刃。

他没有回答赵成瀚的话，而是沉声重复了一遍：“杨……杨……雨柔。”他喃喃念了两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果然……”赵清的目光挪向一旁，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之中。

他收敛了怒火，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冰冷到可怕的笑意。

赵成瀚对这笑容十分熟悉，那分明是赵清最为危险的征兆。

他低着头缩了缩脖子，怂怂地说：“舅舅，她不会跟咱们赵府对着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