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去母留子

“爱卿，你说得朕又何尝不知啊！”

圣上叹了一口气，半晌他做出一个近乎残忍的艰难决定。

“如果立鹄儿为储君，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可能就要去母留子了。”

圣上说到此次，声音越发低沉。

他说的话虽然多少有些绝情，但谁让皇贵妃是西域公主。

只有她一天身上流着西域的血，她的孩子一天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

除非，她死!

但一想到她嫁入大燕的二十余年时间从未有过逾矩举动，对待后入宫的妹妹们也是和蔼可亲。还想起皇贵妃当年衣不解带地侍奉久病在床的先皇后的时候，圣上的内心备受煎熬。

他也是真的疼爱皇贵妃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做出如此选择。

圣上脑中不断地在情感和理智中挣扎着，他威严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萧瑾那张往日里无比沉着的面容。

只见跪在自己下方的萧瑾也在摇头。

“圣上此举臣可以理解，但是真要这么做，怕是圣上和二皇子的父子情便要走到尽头了。”

萧瑾说完，仿佛想缓和现在过于压抑的气氛，他的目光看向皇帝，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四皇子那瘦弱的身影：“不过圣上也可以考虑一下四皇子。四皇子虽然有些稚嫩，但是臣听说四皇子刚刚出生时天上出现异象，这代表他有天命所托，外加四皇子身后倚靠颍川士族，未来可期……”

萧瑾逐字分析着四皇子的优势，但是还不等他说完，圣上就已经开始摆手。

“四皇子难担大任。”

圣上的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冷酷无情。

他紧紧攥着手中雪白的帕子，上面是刚刚咳出来的血迹，一眼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看着手帕上的一点红，萧瑾的心情也瞬间低落到了谷底。

皇帝看懂了萧瑾的表情，却好像平时跟自己下棋时一样地淡然开口：“萧爱卿，其实人都有这么一朝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站在权力之巅那么多年，已经心满意足了。”

言罢，圣上突然一脸正色，眼神坦荡：“萧爱卿所奏，朕必详思，卿言有理，朕不怪罪。但卿切记，此乃朕今天跟卿之间的秘，若有丝毫泄露，朕必不轻饶。”

圣上的语气带着严厉的威压之感，萧瑾只感到圣上许予的重托，他眼神里透露出十足的郑重开口：“圣上，微臣明白。”

萧瑾说完，便重重的朝着圣上叩首。

看着萧瑾这副誓死捍守秘密的模样，圣上就心满意足地笑了。

“好了，萧爱卿请起，你过来！”

圣上微笑着，伸出他孱弱的手里，颤巍巍地招呼着萧瑾。

他那副模样让萧瑾无端想起已经去世的父亲，他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连忙朝圣上身边靠近，只见圣上在袖口里掏出一张密卷。

“打开。”

圣上慈爱地笑了，这笑是萧瑾从未见过的，如今让他觉得圣上对他的信任真的难能可贵。

泪眼蒙眬中，萧瑾费了好大力气才看清密卷上的字迹，只见那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

“先皇遗诏，锦衣卫使萧瑾为人忠厚，性情温良，能力非凡，特封为辅国公。挟先皇之命监理治国，安定天下，钦此。”

萧瑾小声地读出圣上的手谕，他一脸震惊地想让圣上收回成命，然而皇帝却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

“萧爱卿，你的为人，朕相信。所以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希望你能帮着朕的儿子们，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圣上的话说得格外情深义重，萧瑾根本无法拒绝。

最后他只好诚惶诚恐地把密卷收入口袋，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然而他这副模样看在圣上眼里却有些过于好笑，圣上轻轻地笑了出声，随后用微弱的声音吩咐：“萧爱卿，你先出去。去大殿候着吧，让张公公过来伺候。”

皇帝一说完，他就阖上眼睛，就像已经睡着一样。

偌大的寝宫此刻静得出奇，静的萧瑾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用何种心情走出的寝宫，喊来了张公公。

萧瑾满怀心事地走回大殿，他的左脚才一踏进大殿，已经有好几双眼睛正在一脸紧张地紧盯着他看。

偷偷打量过各怀心事的大臣们，萧瑾的心里也乱作一团。

一直以来，他并不想站队，但正因为这样，所以初出茅庐的时候他在风云诡谲的朝堂被皇帝一眼看中。

不过，还没等萧瑾思考出今天皇帝做法的意思，远方就慢悠悠传来张公公的一声大喊。

“圣上驾到！”

随着这么一声高呼，众大臣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朝着大殿中央的龙椅看去。

不到一刻的时间，只见圣上被几位宦官用轿辇抬到了大殿。

圣上虽然脸色有些许的憔悴，但是看上去依旧和往日一样威严无比。

他一双令人看不出情绪的双眸，一点一点的在每个大臣的脸上扫过，而当他看见萧瑾时，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随后大殿里响起中气十足的一声质问：“众爱卿，刚才你们是不是以为朕将要驾鹤西去？”

圣上这话说得露骨无比，在场的所有大臣听了这番话后，全部面面相觑立刻低下了头。

更有甚者，开始胆大地拍起了马屁来。

“圣上，您误会了，您是万岁，臣相信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然后治理千秋百世，永垂不朽！”

不过，这大臣的奉承话实在是假的离谱。私底下已经有好几位大臣一听就嫌弃的摇起头来。

就连总是被逢迎讨好的皇帝都不免皱起了眉头。

“放肆!人都有死的那天，朕虽身分高贵，但也是肉体凡胎，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你说得这番话，可有什么居心!”

圣上突如其来的发飙，吓得底下的每位臣子都安静地闭了嘴，朝堂之上瞬间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圣上终于轻叹一声，他干枯的手用力地握紧椅子把手。

“今日，朕召集起众爱卿，就是想和各位聊一聊立储的事。今天只是议事，没有其他意思，还请诸位畅所欲言吧。”

圣上才说完，那边就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最先出场的就是有着三公身份的一位老臣子，他可是出身颍川的尚书令陈寻。

有着深厚的朝堂势力和后宫德妃的帮衬，他说起话来腰杆挺得格外笔直。

“圣上，立储应当立贤。在我看来，四皇子年纪虽小但是已有初成之势，日后绝对能大有可为！立，四皇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