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循声望去。

长街尽头，暮色茫茫。

陆淮立于那一头，身姿挺拔。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朝我走来，一步又一步。

“我寻了你许久，你一人在此作甚？”

我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你怎么来了？”

“你出门时就像丢了魂一般。后来我越想越觉不妥，所以就出来寻你了。”

陆淮将他的披风解下，披在了我身上。

我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我望着他，视线越来越模糊。

陆淮，你是我放弃锦绣前程也要在一起的人。

就算会被万人唾骂。

我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哪怕我从此成为你故事中的一小页。

哪怕我只能够做你人生长河中的一朵浪花。

我也要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陆淮，你可知我为何能解开那个密语？”

他回望着我，没有回答。

“是因为，那首童谣，我幼时就听过了。”

我继续说道：“而我父亲的好友，正是令堂难产时的大夫。”

他的瞳孔骤缩，面如金纸。

许久，他如木雕泥塑般伫立原地，宛若提线木偶。

他这般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光阴一刻一刻流逝。

直至我俩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我方才轻声开口：

“回家吧。

“陆淮，就此别过。”

转身之际，我泣不成声。

今日是我的十五岁生辰。

身旁已无陆淮。

我对着漫天飞雪许愿：

上苍在上，我十五岁的生辰愿望是，陆淮此生平安喜乐。

往后岁月里，我与陆淮仿佛又退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我亦无颜再主动亲近。

虽然我依旧每日在他案头放一块点心，却再未见他食用，也未见他丢弃。

不过，他尚愿与我同桌而坐，已是万幸。

我亦不敢再有他求。

转眼间，寒去春来。

科举在即，时光愈发紧迫。

此生，因陆淮发了疯般地用功，功课突飞猛进。

我虽不能参加科举，却也日日陪他温书。

陆淮习惯用朱砂标注重点题目。

我每日暗中记下，回府后再细细研读。

他的笔记亦是分门别类地整理了各种解法和易错之处，字迹工整，条理分明。

而且他从不将笔记带回家，这让我能够偷偷抄录。

陆淮的学问日益精进，名声渐长。

木槿花开，盛夏漫漫。

陆淮踏入科考考场。

科考成绩揭晓后，陆淮高中探花。

翰林院亲自来书院寻他，却寻他不着。

后来，我动用家中银两，以李嬷嬷的名义，以资助探花的名目给了陆淮一万两银子。

在未来，他会需要这笔银子作为启动资金。

此生，我不愿他再拼了命，以耗竭身体的方式，一点点攒出这笔银子。

我因此被父亲用藤条抽得遍体鳞伤。

因我告诉他，这一万两是被我拿去赌博，已然输光。

那几日，我被打得下不了榻。

但终归是亲生骨肉，他再三警告我不准再赌后，便放我自由。

宴席那日，我饮了数坛美酒。

酒壮怂人胆。

我再次来到陆淮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