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是偶尔，他会困惑地问上一句：

“你方才说话了吗？”

我还未答话，他先失笑着摇头，“你就在眼前，若是说话了我怎会听不清呢。”

我泄气地明白，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我无缘亲近陆辰，除非他主动走向我。

而我的死期，越来越近了。

我递交了奏请，欲赴皇宫为公主伴读。

在那本话本子里，我会死在赴京的路上。

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陆辰是男主，只要他挽留我，我或许就能留下来。

我拿着书信去寻陆辰。

“我要去京城求学了，我会在京城待至少三年，甚至五年十年，你可支持？”

我使了个小心机，故意夸大了自己在外的时日。

陆辰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他看着书信愣怔许久，缓缓抬眸，不露破绽地笑了一笑。

“若这是你的志向，我自然支持。”

他说，“去吧。”

一锤定音，再无转圜余地。

那之后，陆辰开始变得不对劲。

一旦提到我赴京的安排，他总前言不搭后语：

“京城水土不服，恐不适合久居。”

“京城繁华喧嚣，恐会影响学业。”

……

可每次我以为他要挽留我的时候，他又前后矛盾地鼎力：

“但那里人才济济，适合你学艺。”

我苦涩地明白，他在舍不得。

而我知晓他的心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推开我。

直到启程的前夜。

陆伯父陆伯母百忙中抽出空，为我在府中办了场简单的饯别宴。

一家人用过晚膳，聚在厅堂闲话家常。

我为即将到来的死局心不在焉，借口取果躲进了厨房。

正踮着脚去够顶层柜子里的果盘，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兀地越过我的头顶。

身后传来的声音近在耳侧：“怎么……”

我回头看见陆辰的脸，一惊，下意识后仰。

“小心。”

后脑勺撞上柜角的前刻，陆辰揽住了我的腰。

力道略重，我被带进了他的怀里。

仰头之际，鼻尖相触，姿势暧昧。

我以为陆辰会推开我，但他没有。

我甚至察觉到了陆辰的反应。

他的瞳孔黝黑如墨，呼吸微粗，握在我腰间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他垂眸盯着我的唇，喉结滚动。

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刺耳警报：

“警告！请配角立即远离男主！请配角立即远离男主！”

陆辰主动，我不算违背命数！

我心跳加速，对警告置之不理，屏息看着愈来愈近的陆辰。

一寸之遥。

我甚至已经触到了他唇上的酒香。

“阮叶，陆辰……”

厅堂里传来陆伯母的唤声，随之一道脆响。

果盘掉落在地，陆辰猛然清醒。

他狼狈地松开手，退后两步，脚踩到碎瓷片。

“对不住。”

他垂头抬手遮住眼睛，声音哑得不像话，“阮叶，对不住，哥哥醉了。”

今晚开了坛桃花酿，他只饮了半盏。

我怔在原地。

命中注定的结局是死亡，但如何死去并不重要。

所以命数曾威胁过我，若我再有逾矩，它会立即抹杀我。

如今陆辰退后了，我就不能再向前。

陆辰仿佛已经若无其事：“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我无力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

我踏过满地碎瓷片，停在了厨房门口。

他刚刚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划清界限的意味太明显。

我回头，看着陆辰捡拾碎瓷片的背影。

“陆辰，你放心。”

“我一直将你当作兄长。”

顿了顿，我笑着留下最后一句，“哥哥，你要早日为我寻个嫂嫂啊。”

要早日寻到你的女主啊。

寻到她，你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了。

次日启程，陆辰未来送我。

在城门，陆伯母抱怨：

“这孩子，昨夜突然说有公务半夜就离府了，连给你送行都没空来。”

我笑着与陆伯母告别，没回头，转身登上了马车。

阮叶这个角色，将会死在去京城的路上。

作为觉醒而未破坏命数的回报，在命运的掩护下，我实则会换乘另一辆马车，前往他乡。

以陌生人的身份，活在陆辰看不到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