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来他哭的时候，也是这般伤心欲绝。

后来皇祖母告诉我，母后最后一次传信是给父皇，但被人拦下了。

最后一封书信也是写给父皇，信中只有三个字：陛下速回宫。

母后那时可能已经病入膏肓，所以只写了这几个字。

但父皇并未收到这封信，被人截留了。

母后的死因最后也查明了，乃是心疾突发。

母后下葬那日，天降细雨，微风徐徐。

我对着墓碑说：“母后，我看到你啦！”

周围的大人们都被吓到，窃窃私语着。

父皇蹲下身来问我：“母后在何处？你指给父皇看。”

他相信了我，以为母后真的在此。

我伸出手接住雨滴：“这就是母后啊，她说过会化作雨陪着我的。”

我的母后啊，从不欺骗我。

父皇依旧带着我住在凤鸾宫，虽然身边的人都劝他搬离。

甚至，我们的寝宫被说成是凶地。

父皇并不理会，他只活在母后留下的画像里。

从前是母后常看着这些，如今是他。

从前是母后坐在寝殿整夜不眠，如今是他。

用过早膳后他会说：“宋清，我的朝服呢？”

无人回应他。

他怔怔地望着母后的寝殿，最后自己走进去取出朝服，然后送我去上课。

可没上一会儿课，皇祖母便命人来接我，说父皇在上朝途中遇刺，伤势严重。

赶到宫中时，太医正在为他施救。

皇祖母对太医说：“您就告诉他，他若是死了，他女儿可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您再问他，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断了腿的老婆子，这一老一小，要如何生存。”

父皇终于被救了回来。

我站在他身边，他像母后那样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说：“别怕，父皇不会离开你。”

皇祖母松了一口气，可是皇祖母也偷偷哭了。

后来江妃来过，但皇祖母不许她见父皇。

江妃便寻到我的宫殿，对我浅笑道：“昭阳，让本宫来做你的母后吧。”

我身边的嬷嬷将我护在身后，厉声道：“你是何人？想做什么？擅闯公主宫殿，是要杖责的。”

林嬷嬷闻声赶来，也拦住她：“你快走，来此骚扰公主作甚？”

江妃道：“本宫只是觉得她可怜，来看看她。本宫早晚会是皇后，到时候这孩子还是要本宫来养的。”

林嬷嬷将她往外推：“可怜？我看你是可恨。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几次三番上门气先皇后娘娘，她就是被你气走的。”

江妃笑道：“本宫哪有那个本事。”

林嬷嬷气极，想动手打她，但终究忍住了。

林嬷嬷也笑了起来：“你当然没本事，不然先皇后都去了快一年了，你也没能让陛下立你为后啊。”

“当年你离开陛下不到半年，先皇后可是把陛下的孩子都生下了。”

“这么一比，还是先皇后有本事。”

江妃愣了一下，动手与林嬷嬷打了起来，我身边的嬷嬷也上前相助，最后还是禁卫军来了才将她们分开。

父皇回来后，冷冷地对江妃说：“以后不要再来了，朕不想再见到你。”

江妃哭着问他：“我们就不能再回到从前吗？”

父皇道：“不能。那日在太医院里，你趁朕不在派人截了宋清的书信，销毁了她留下的遗物，如何还妄图别的？”

“你曾救过朕，也害了朕，从此两清了。”

江妃哭着走了，此后再未出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