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撞在他的剑上

秦百华诧异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拒绝。

点头后，便将手中的剑放进了吴喻言的手里。

大当家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底带着一丝偏执疯狂。

“对，没错，就是这样！与其死在那个女人手里，我更宁愿死在你手里。来吧，直接对着我的心脏捅！”

“只要我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黑风寨大当家，以后你也就不必再为此感到烦忧了。”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让原本就犹豫的吴喻言，眼底更是浮出一抹挣扎。

他咬着下唇想了许久，手都在微微颤抖，根本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与难过。

眼前的这个人，是曾经他的哥哥呀……

哪怕不是亲兄长，可也胜似亲兄长！

从他记事起，大当家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

那时候，他当真以为他们能够在一起玩闹一辈子。

可如今，他却要亲手杀掉曾经他最为崇敬的兄长！

越想越难过，泪水源源不断地顺着眼眶滴落……

“天柏哥，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为什么你要做山匪？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到底为什么呀……”

他声声质问，此刻就连一向急性子的吴小宝听了，心里都忍不住难受。

他想，如果让他杀掉朝夕相处的吴喻言或者吴柯，他心里肯定也会很挣扎吧？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大当家，此刻也没有动怒，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秦百华和小草倒是平静多了。

二人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幕，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她们眼底又何尝没有挣扎？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天道对我不公，我便对旁人不公，这世上向来如此，弱肉强食罢了！”

“就像我们没能打得过那个狗贼，被他夺了皇位，杀了全家，所以这些贱民他们死在我的手里，也是死有余辜！”

“仲溪，你到底还在等什么？杀了我，杀了我呀！”

听到仲溪两个字时，吴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是他的字。

自从东宫被毁，他被迫流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一瞬间，好像又把他拉回了曾经。

脸上带着茫然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就在这时，大当家却忍着剧痛，猛地挣脱了秦百华的匕首，身子狠狠向前一撞。

只听噗嗤一声，是利刃没入皮肉所发出的声音。

吴喻言感受到手中的顿感，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

只一眼，便瞳孔紧缩，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大当家居然自己撞在了他的剑上！

而剑刃，正好直直的没入他的心口……

哪怕早就知道今日必有这样一幕，可是当这一幕展现在眼前时，吴喻言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崩溃。

“天柏哥……”他声音凄厉的大喊道。

大当家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于是那柄剑又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

他靠在椅子上，抬头看向房梁。

此刻不知为何，竟看到了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的面庞……

可是大家脸上没有带着笑，反而望向他时，满是不理解与责怪。

这让大当家心里，涌出无法言语的受伤与惆怅。

“爹娘，祖父，你们为什么看见我都这么不开心呢？你们是在怪我，对吗？怪我没有保护好太孙殿下，更怪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必须要生存下去，你们原谅我好不好？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去地狱，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的……”

他低声喃喃开口，吴喻言上前抓着他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天柏哥，答应我来生再也不要做那些坏事了好吗？你一定要做个像以前一样的好人！”

“明明以前你那么好，我那么的喜欢你，一直以来，我心里都因为想着你，想着宁远侯府和东宫的大家，所以才能够坚强地活下去，你一定一定不要再做错事了……”

大当家回过神，望向身旁哭得涕泗横流T的少年。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混杂着鼻涕往下滴落，此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里还像曾经那个金贵无比的小殿下啊？

他嘴角上扬，忽然露出一抹笑。

“不要哭了殿下，是我不对你，凡事都是我的错……其实早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后悔我所犯下的罪孽，后悔我没能保持初心，所以我害怕啊……”

“我怕你对我彻底失望，我怕你曾经所相信的一切，通通都破碎，所以我扭头逃跑了。可我知道，我们迟早有个人要死的……”

“一开始，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你，这样我就能活下去了！可我知道我活不了的，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我早就该去死了，但你不一样。”

“我的小殿下，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相信你所说的……”

大当家多么想伸出手，拭去吴喻言脸上的泪水。

可他双手被束缚着，根本没有机会。

他只能凝视着他，嘴角上扬。

这一刻，当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时，再多的恩怨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脸上那一直深而不退的戾气，也在一点一点逐渐消散……

“你身边的人……都很厉害，有他们在，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如果夺不回这个国家也没关系，你能活下去，便是所有人的心愿。”

“一定要好好生活，平安且平凡地过完这一生……我会向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说明的。”

“你长大了，长得很好，武功高强，有你在，这个国家就还有希望……”

最后一句话说完，大当家嘴角上扬，顿了顿，随即毫无预兆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闭眼的那一刻，头也猛地耷拉下去。

吴喻言望着他，眼睛通红，难以置信地大叫了一句。

“天柏哥！”

可惜，再也不会有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笑着回应他了。

屋里光线暗淡，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伴随着吴喻言的哭喊声回荡在耳旁。

四周一片静谧……

吴喻言知道，属于他和杨天柏那些美好的回忆，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了。

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人摸着他的脑袋，叫他一声小殿下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