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背影

语文课本上的一篇《背影》曾让无数学生破防，文中老父亲那老迈蹒跚的身影，暗喻了多少心酸苦楚，衬托了无限无需语言直诉的温暖伟岸。

时至今日，我第二次从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上，产生的类似的触动。虽然少了一些对父亲角色的代入，但大幅增强对中年男人的同情。

皮特张的自尊心很强，又很在意旁人的看法印象，所以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想要以一个年轻开朗同龄人的人设，跟我们打成一片。可在尝试的过程中，他却因骨子里的落伍脱节，屡屡玩脱。不仅没能给我们留下年轻时尚的印象，反而越发凸显了隔代人有代沟的感觉，让我们总是忍不住的想告诉他：大人，时代变了。

可因为我们善，有些真话实在说不出口。导致他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把他看成了铁板钉钉的大叔大伯，还在吃力的展现着自己好似年轻的一面。

上山的过程中，他不愿落后，主动的走在前面，并不时的催促我们：“陈总啊，你们快一些嘛，年轻人精力旺盛，需要每时每刻的发泄才好。我的精力每天都会过盛的，总是要这么样跑一跑跳一跳才好消耗掉，不然都睡不着觉的。”

张可达耿直道：“您说的是失眠吗？我们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创业初期大家一起住在公司，一天下来就算什么都不错也是沾枕头就着。”

皮特张嘴角抽搐的笑了笑，饱含着尴尬、羡慕和憧憬。一个渐渐老迈心事重重的中年人，怎能不怀念曾经沾枕头就着的自己。

本想强调自己精力充沛，不经意间却暴露了神经衰弱的事实。皮特张为了掩饰，再次提速，并招呼我们跟上脚步。

不得不承认，他爬山的速度确实很快。可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拥有超自然力量，对于我们这类人群，上天入地的法门都不缺，上个山算什么。

他越这么故意展示，就越暴露人到中年的身不由己。

我们跟在他后面，全程听着他膝盖发出咔吧咔吧的关节摩擦声。类似的情况我们在唐川身上就注意到过，他解释说人到中年关节老化，尤其膝关节软骨，老化磨损是不可逆的，所以才会在弯曲时，尤其上下楼梯吃力时，发出这种摩擦声。

看着他努力攀登的背影，听着那无法掩饰的膝盖摩擦声，我感慨万千。尤其是他那故作无事，非要表现得举重若轻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课文中的背影。再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同样已到中年，顿时眼眶湿润喉咙发紧。

“皮总...我是说张总，张哥，你慢点，等会儿我们。”

在我于心不忍的善意欺骗下，皮特张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停下脚步欢喜道：“你叫我张哥，我可就叫你首灵兄弟了，大家都是同龄人，这么称呼不算过分的吧。”

唐川不开窍的纠正人家：“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称呼兄弟了，都流行叫老弟，大弟。你称呼我们老板......”

“去！”我打断唐川并批评道：“称呼还有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心意大于一切，我还就喜欢兄弟这个叫法。张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用拜把子不？我记得我爸年轻那会儿的把兄弟，都拜把子来着，上了山我就准备祭品。”

皮特张沉默了片刻，自嘲一笑：“陈总别麻烦了，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和令尊属于一辈人。既然如此，我也别强人所难了，大家愿意把我当叔叔就当叔叔，当伯伯就当伯伯，我随便。”

“别这样张哥，不至于的......”

“不用劝了，一点不为难，一直端着我也难受。这附近有卫生间吗？我年纪大了，尿频，这都憋半天了。”

他这是要么端着，端不住了就破罐子破摔，个性挺极端......

这老山老林的，哪用得着专门找卫生间，我告诉他随便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就尿，但要离那些有明显腥臭气味的地方远点儿，那种地方往往是我们豢养的一些超自然生物自己占的领地。

皮特张敏感的问，在那里方便会被视作入侵领地吗。

我告诉他不会，都是家养的没那么强的领地意识了，之所以提醒主要是怕他踩到脏东西。

从这段看似寻常的对话中，我意识到皮特张对我们公司豢养神兽灵兽的事儿，肯定有所知情。当初一号案件结案的时候，福六生方面知道我们从地宗解救了大批受虐神兽。还有自然之主联盟供养的灵兽，也被我们收养了一些。这些情况韩新蕾和白嗒嗒都清楚，只是从来没正面问过我。

想来在他们内部，对我们在超自然生物方面的资源储备，也有所关注。或许皮特张此次前来，就有意顺路探一探我们在这方面的实际情况。否则在我提到豢养超自然生物的时候，他不会那么的敏感谨慎。

这个念头属于后知后觉了，福六生虽然是我们的合作方，但也不能跟他们完全不设防。尤其还是他们那边采取不正当态度的领域，我更得小心，最起码要做到保密。

于是趁着皮特张方便的时候，我让芬妮和唐川快走两步，去基地把神兽都放去后山，基地范围内只留灵兽。

不多时皮特张长舒着气从林间走出，嘴上还在拉硬：“我这身体机能还算可以的，其实从飞机落地之前我就想方便了，一直憋到了这里。就算是你们20来岁的，也不一定能憋那么长时间。”

我心说我们20来岁的一般不比这东西。连憋尿时间都开始计较，怎么也得45往上。

可一想到之前那倔强不服输的背影，我就不忍心说实话。只能以人情世故为先：“可不是么，别说憋尿了，尿尿都费劲，压力不足还分叉，有人在旁边的话，还会出现尿不出来的情况。”

我这么说其实是想带入一下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以增强皮特张的自信。没想到之前已经被我方人员多次误伤的皮特张，再次被我误伤。

“你...你刚才偷看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