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细糠还是糠

计划调整，又赶上春节将至，我合计着怎么也得让大家消停的过个年。咱又不是什么保障单位，手里也没什么敏感案件，即便为了保持工作的连续性不方便放长假，也没必要让大家一直紧绷着。

可我很快就发现，公司里除了我和白良之外，其他人对新年都没什么特殊反应。

为此我试探性的问张可达：“可达，马上过年了，这是你毕业后第一个春节，公司因特殊情况不安排放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提。”

张可达不解道：“过年怎么了？”

“那还用怎么了，过年啊，不就是阖家团圆，聚在一起庆祝嘛~”

“对于我们部落族群来说，每天都会合家团圆，每天都会歌舞庆祝，过年又没什么特别的。”

“哦...夜夜笙歌习惯了是吧。诶妮妮~~”

插着一脑袋笔匆忙走过的芬妮保持着阅读文件的姿势停下了脚步，就像一只警觉的猫，没有一点后续反应的定在那里。

这都属于她常态反应，我见怪不怪的问：“过年你不想请个假啊？你可以请，我也好跟你说说为什么不能给你假。”

芬妮简单到近乎冷淡的回了一句：“宗教不过传统节日。”说完突然加速，出溜一下从门缝钻进办公室，她甚至懒得再把门拉开一些。

也对，不同的宗教有自己的信仰，不一定会重视世俗的节日。

正好白嗒嗒来电话，一接通我也问了她类似的问题：“嗒嗒，要过年了，你们公司放假不？来内地玩两天呗。我虽然不放假，但可以带着你一起在公司过年。”

白嗒嗒道：“我们圣诞节刚放过假诶。”

“什么意思？圣诞节放假，春节就不放了？”

“怎么了？香港是这样的啊，圣诞节更大嘛~”

我迟疑了一下，没好质疑他们数典忘宗的思想。确实受国外文化影响太久了，非要人家保持跟内地一样的思维习惯，会显得我们太没格调。

白嗒嗒问：“你们公司不会放假吧？不要啊表哥，妈咪很急的，春节预热版更新，大家都在做大版本前最后的准备，你们得加油呀~”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会不知道。十殿这边已经决定不放假了，我还担心你们松懈呢。”

“怎么会，10个亿的投资在里面呢。”

“那不叫10个亿的投资，是10个亿的亏损。”

“喂！说话客气点，新年多说吉祥话应该是传统才对吧，看你都不会过年，还要我过年......”

白嗒嗒又耍大小姐脾气，发了一通火把我电话挂了。

“切，恼羞成怒，好像是我坑了他们10个亿一样。”

“大外甥，又蛐蛐谁呢？咱俩一起~”

白良蹦跶的进来，习惯性的跳起来往我桌子上坐，我也熟练的凌空一推，让他的屁股落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白良顺势带着椅子转了个圈儿，停下来后两条腿还是扔到了桌子上。

看他左右脚交叠，潇洒枕着双手的样子，我就知道安排给他的活儿完成的不错。

“老潘他们对过年加班儿没意见？他们应该传统观念很强的吧，还以为他们会不高兴，才让你去说的。”

白良晃荡着脚腕儿道：“想什么呢，传统观念再强，强得过三倍工资？我答应他们白天算三倍，夜间算加班儿乘三倍。法定3天假日下来，他们一人能多赚出去一个月工资。”

我哭笑不得：“我倒是知道他们都挺需要钱的，可入职到现在，公司也没亏待他们，按理说生活状况应该能改善不少了啊。”

“就是因为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改变，才让他们越发的有干劲儿。越是生活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才越惦记趁着春节的几天假期，心安理得的逃避现实。所谓的合家团聚，也不过是对平时缺失的情绪价值的一种补充。”

他还哲学上了，不过这些扎心的理念倒也确实符合部分人群的现实心态。

“被你这么一说，我这加班可就理直气壮了。”

“其他人也都问完啦？都没意见呗。”

“都没意见，要么就是年轻人心态，天天都跟过节一样。要么信仰习俗不同，对春节没什么情感依赖。还是我们农村人传统啊~”

“农村人传统？人家省会大城市的也不差。”

“你说谁？唐川啊？”

“就他呗，一听说春节不放假，这给他不乐意的，把屎铲得满天飞。”

我拿起电话：“不能吧，是不是因为别的事儿啊。他连个家都没有，过哪门子的春节。等我问问。”

打通唐川的电话，对面一张嘴就透着一股不高兴的劲儿：“我挺自觉的老板，该干的活儿都干了，您不用总催......”

我笑了：“说什么呢老唐，这是有情绪呀你。对公司春节不放假接受不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想法，理解公司的安排。我就是惦记着每年春节能去前妻那看看孩子。”

刚刚一瞬间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忽略了他虽然没有家庭，却也是个父亲。

这个理由很充分，可我依旧不能松口：“老唐啊，你说的情况我还真就考虑到了，这不，刚才白经理说你对不放假的安排有情绪，我立刻就说肯定是因为孩子，不然以你的责任心，不可能放着工作不顾，去惦记休那3天假期。”

白良又一次莫名替我背锅，竖了个中指表示抗议。我也竖中指回礼。

唐川似乎没想到我能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时间又感动又激动，不停向我倾诉他前妻如何强势霸道，每年只有五一、十一和春节允许他跟女儿见面。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跟前妻的关系我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假装体谅只是为了解决他的情绪问题。

等他倾诉得差不多了，我适时打断道：“你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既然是这样，我觉得今年你就更不应该休息了。你想想，得知你春节不去看孩子，最惊讶的会是谁？肯定是你前妻呀。到时候你就跟她解释，说自己工作忙，抽不开身。再把良辰婚介的业绩亮出来给她看一看。你前妻和孩子保证都得高看你一眼。孩子缺少的永远不是陪伴，尤其你那青春期的孩子，巴不得父母离自己远一点呢。但他们需要情绪价值，需要在外人面前有骄傲甚至炫耀的资本。我觉得你提供一个这样的价值和资本给孩子，要远胜于谄媚讨好，远胜于近乎对自己施舍一样的陪伴......”

三言两语，却直入内心，给他这种窝囊中年人洗脑简直不要太简单。

“明白了老板，你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这就联系前妻，告诉她我太忙，没时间接受她的情感施舍！”

“这就对了吗，利用春节这个节点，把咱们的公会建立起来，事成之后我按照独立项目给你发奖金。拿上钱你再去跟她们炫耀一波。”

“啊...老板，首先感谢您的信任，可就目前的节奏来看，出正月之前，我们的公会都很难建立起来。”

我一下站了起来：“老唐你别开玩笑，这个公会是我们后面行动的重要基础，该怎么操作我都亲自教给你了，怎么会建立不起来呢？”

“是真的，现实和您的判断有所出入。我们提出的奖励和福利，对于那些精于操作，善于取巧的玩家都没什么诱惑力。为了迎接新版本，最近冒出了很多新公会，我们的目标玩家，大部分都加入到那些公会去了。”

“那些公会都给出了什么条件？为什么会受到目标玩家的青睐？”

“没什么条件，就是普通的搬砖提现公会。我分析原因可能在于我们的福利太好了，他们山猪吃不了细糠。”

“不能呀，我也考虑到太高的福利会引人怀疑，所以才只比普通公会的福利高了两倍而已。怎么就不对他们胃口了呢？”

“细糠终究还是糠，为了口好点的糠，他们不愿意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