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该亮出来了

他说，“不用看谁脸色，也不用担心别人对我抱有什么指望，我想采药药就采药，想泡酒就泡酒，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拦我。”

“我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也能护住身边的人。”

“你让我接家主之位，那不就是逼我换一身铠甲，站在风口浪尖上？”

“我这几年，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歇口气都还没喘匀，就要再跳进去？”

“我不愿意。”

这番话听下来，叶鸿天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杨巨说得有道理。

叶家的位置，从来都不是个安逸的代名词。

站在那个位置上，面对的不是利益就是刀子，做什么事都得斟酌三分，说什么话都得想着各方利益。

有时候，就连吃顿饭、散个步，身后都可能有人盯着，有人拿着手机录影。

叶家的族长，是个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千斤重的位置。

如今能找到一个不靠血脉、只靠能力撑起这家业的人，本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可杨巨偏偏不愿接。

“你是真的不打算接，还是在避嫌？”叶鸿天终究还是开口了，声音比之前低了一点，“还是说，你还没原谅我们当年把你弄丢的事？”

杨巨怔了一下，随即摇头。

“我没记仇。真要记，我也不会站在这儿。”

他顿了顿，看向叶鸿天。

“可我说不接，就是真的不想接。你要让我说理由，那也简单。”

“我现在手头还有几个方子没整理完，还有几个病人没看完，我想出去走一走。”

“药酒厂新建的分车间刚投产，我还想亲自带一下师傅们入门。”

“这些事，在你们看来，可能没什么。”

“可对我来说，它们才是我想做的事。”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神情坦然，不卑不亢。

“但所以也请你们明白，我不是你们培养出来的工具，更不是你们手里的棋子。”

“我是谁，我自己说了算。”

这番话出口，不是争吵，不是咆哮，反而因为太过平静，反而让人无从反驳。

就连一向爱针锋相对的叶三爷，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

而坐在一旁的杨建国，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他太了解这孩子了，从小就是这性子。

认死理，但从不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别人说东，他偏往西。

别人逼他往高处爬，他偏偏转头种田酿酒，活得自在又倔强。

现在让他接家主？他宁愿转头跑去山里采药。

方瑜看着杨巨，眼中多了些复杂。

那是长辈对后辈的欣赏，也是隐隐的心疼。

可她没资格劝，也劝不了。

“既然你不接，那就等你愿意接的时候再说吧。”叶鸿天开口，语气少了先前的坚持。

他坐下，手里端着茶，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喝得有些出神。

“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他说，“等你想接那天，未必还有这个位置了。”

杨巨耸了耸肩：“那也不遗憾。”

“真有一天，我连自己想救的人都救不了，那我接不接又有什么意义？”

一句话，把所有虚名都说得一文不值。

祠堂再次陷入沉静，但这一次，不是僵局，而是服气。

杨巨不接，并不是因为他没准备好，而是因为他太清楚，一旦踏入，便不能回头。

他不是不行，只是不愿而已。

叶青山的佛珠停了，叶鸿天的茶水也凉了。

他们不再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们见识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是一座山，挡得住风，也压得住局。

杨巨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交易地点呢？”

祠堂内一众人精神一振，纷纷侧目看向他。

“我来走这一趟。”

叶鸿天眼神闪了闪，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点头：“地点我早让人查过了，就在东临市郊外的老兵山。”

“东临？”杨巨挑了下眉，“跨省？”

“嗯。”叶鸿天把那封信从案上拿起，又递给他，“对方不但指定了交易内容，连时间、地点、路线都规划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强调不得携带通讯设备。”

杨巨接过信，看着那张被火漆封死的地图，目光一瞬没动。

老兵山，偏僻又封闭，靠山靠林，一年到头少有人迹。

再看坐标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废弃的矿坑。

杨巨眼神沉了几分，嘴角却笑了一下。

“选得还真小心。”

“就是怕被查出跟谁有关。”叶鸿天冷哼，“这几家表面上看是竞争，实则早就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不敢让我们抓到任何把柄。”

“但我们也不能退。”

杨巨收起那张地图，手指夹得紧。

“我去。”

“带谁？”

“带我自己的人。”

“够不够？”

“你不是还有压箱底的牌吗？”杨巨抬头看他，笑了笑，“这会儿，该亮出来了。”

叶鸿天看着他，半晌没说话，随即站起身来，从祠堂后堂走出去。

不多时，一声短促的铜铃响起。

整个叶家后院，几乎瞬间陷入静止。

六名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祠堂前庭，一步未多，一步不少，气息内敛，神情如铁。

“供奉堂在。”带头那人沉声道。

这声音一出，众人脸色全变了。

尤其是几位叶家旁系，眼神中不自觉浮现出敬畏。

叶家的供奉堂，是隐藏在家族深处的真正底蕴之一。

这六人，每一位都是大宗师级别的存在，战力远非寻常武者可比。

其中那位灰发短须的供奉，更是早年在境外斩过A级通缉犯的狠角色，叶家长辈私下称他铁山。

铁山躬身：“家主召见，不知有何命令？”

叶鸿天看向杨巨。

“他要去东临。”

“他是这次交易的主导人。”

“你们——全程听从他的命令。”

“无论过程中发生什么，保护他，是唯一任务。”

铁山眼神微动，脸上却没有质疑：“明白。”

六人一同抱拳，躬身而立。

祠堂前庭，冷风掠过。

六名供奉黑衣如墨，纹丝不动地站在院中，气息沉稳如山。

杨巨站在石阶上，目光落在这六人身上，一一扫过。

铁山是他早就听过的人物，叶家的底牌之一，名头在江湖也算响亮。

另外五人，两位刀意外露，另三人气息凝内，俱是大宗师级别，放眼整个京都，这样的战力已属罕见。

可让他意外的是，“都是真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