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不是时候

对面只剩两人，他们不动了，不敢动。

“还要继续？”杨巨语气平静，眼神扫过那两个发颤的“宗师”。

两人齐齐后退，毫不犹豫地松手丢掉武器，站到一边。

韩朔风彻底慌了。

他想退，但后腰被椅背抵着，动也动不了。

整个人像是钉在那儿，手在抖，喉咙发干，额头冒着冷汗。

“你、你别过来……”他语调发虚，话还没说完，杨巨已经一步步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脏上。

“你不是说——让我试试能不能从你的人手下走出去？”杨巨停在他面前，语气不紧不慢，“现在，我能走了吗？”

韩朔风嘴唇哆嗦了一下，喉头动了动，挤出一句：“你、你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

“那你最好回家好好躲着。”杨巨嗓音低沉，“省得再出来找抽。”

空气还未彻底安静下来，包间里的灯却突然闪了两下，然后归于平稳。

那一地横七竖八的宗师倒在地板上，有的喘息微弱，有的完全失去了意识，昏死在洒落的酒水和碎玻璃之间。

杨巨站在韩朔风面前，身形沉稳，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股压迫感像山一样压着，让人喘不过气。

韩朔风额头汗水直流，脸色已经接近惨白。

他终于意识到，今晚他踩了钢丝，踩错了位置，惹错了人。

他想说点什么，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腿在抖，却不敢站起来逃。

甚至连大口喘气都不敢，怕一个动作错了，就会被那双眼睛盯上，像刚才那些所谓的“宗师”一样，直接被碾进地板。

杨巨没有再看他一眼，收回脚步，转身坐回了沙发。

在他面前，韩朔风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推开沙发，踉跄着从侧门跑出去。

动作狼狈得像街角的流浪狗，一边跌撞，一边拨电话，不知是在叫人，还是在找退路。

没人拦他。

叶梁坐在卡座上，看着杨巨，神色无比复杂。

他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谁能想到，那个一直温和不争的杨巨，竟然有这样一面。

“你刚才……”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那是练过的，对吧？”

“真看不出来？”杨巨回头，笑了笑。

“不是看不出来。”叶梁摇头，“是看不明白。”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衡卫的人，“这群人，在圈子里不便宜，出场费一个比一个高。你知道他们接受的训练，甚至比正规军还狠。可你动手后，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不是他们弱。”杨巨走回来坐下，把椅子扶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你练的是命，不是招式。”叶梁一语中的。

杨巨没说话，只是看着手指上的一块破皮，随手从酒巾上撕下一小块布，绑了上去。

包间里还弥漫着刚才打斗后的燥热和酒气。

服务员早退得远远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酒吧里除了远处音乐还在放着柔哑的蓝调，这一隅却像停顿了一样。

叶梁望着他，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感慨涌了上来。

“今天这事，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躺在这了。”他说。

“你早说你不会打，我就不让你上了。”杨巨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当时真以为你也练过。”

“我练的那点空手道，还停在校队阶段。”叶梁苦笑了一下，“你让人下巴打歪，我可能连架都搭不起来。”

他顿了顿，举起杯子，把剩下那口酒一口灌下。

“但你救了我。”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涩，“不管你怎么说，今晚这事我记着。”

杨巨歪头看他：“咱们两个，一家人，至于吗？”

两人对视几秒，最终都笑了。

这一笑，才把刚才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拉回来一些。

外头的风从通风口吹进来，带着夜色的凉意，吹散了酒气和血腥味。

叶梁又把酒单拿起来，随口招呼：“再来点酒吧？刚才那几杯白喝了。”

“你还想喝？”杨巨挑眉，“我现在浑身骨头都热。”

“你热是你打太猛了。”叶梁笑得轻松些，“我连架都没上呢，等你打完，我正好开局。”

他翻了两页，对服务员说了句：“把三号酒柜的‘古藤蓝’开了。”

那酒是酒吧老板私藏的冰酿果酒，口感清冷，度数不高，专门压血气的。

杨巨斜着眼瞧他：“你还挑得挺细。”

“你刚才那一通拳风，桌上都快结蒸汽了。”叶梁懒洋洋地靠着沙发，“不压一下，再来个人你可能直接锤出心理阴影。”

酒很快送上来，杯口沾着冰糖边，晶莹剔透，像月光冻成的液体。

杨巨拿起杯子闻了闻，味道清雅带甜，和他酒厂那些药酒全然不同。

“你看，喝这个才叫风度。”叶梁举杯，“来，我敬你。为今晚你救了我的命，也为咱们是兄弟干一杯。”

杨巨和他碰杯，两人不再多言，各自饮尽。

打完一架，反倒更坦诚了。

原本那些碍于血缘、身份、立场的隔阂，此刻似乎都在那几个倒下的身影中，被一拳一拳打碎了。

“你在京都的时候，其实挺闷的。”叶梁忽然说，“我以前不懂你，老觉得你闷得太过，不近人情。现在想想，也许是你早看穿了这地方的水太深。”

杨巨没接话，只是目光落在那盏吊灯上，看它晃了几下，像是在说风早就吹过了。

“叶家那边怎么办？”叶梁问，“你今晚动了手，韩家不可能不反应。”

“他们要是真敢追究，那就放马过来吧，我没什么好怕的。”

又是几杯酒下肚，外头天已经彻底黑透了，酒吧外的人声渐少，街道上的灯影斜洒进来，把包间映得像个安静的旧剧场。

杨巨靠着沙发，眼神落在杯底。

叶梁撑着头看他：“你真的打算永远不回来？”

“永远？”杨巨摇了摇头，“谁说得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等什么时候你愿意接，我直接把我那办公室腾给你。”叶梁咧嘴，“我说到做到。”

“你真愿意放手？”

“只要你能镇住董事会，别说办公室，我连我那司机都让给你。”

“那不行。”杨巨看他，“我自己开得比他稳。”

两人又笑了。

这一次，是酒后的笑，带着点倦意，也带着点放松。

杨巨放下酒杯，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