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不用白不用

车子驶进叶家祖宅的时候，院门是敞开的。

秋天还没完全透气，前院的桂花却已经开了一地，黄灿灿一片，闻着沁人心脾。

刚走进正厅，就听见熟悉的咳嗽声从西厢传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杨建国。

“爸，我回来了。”

“哎！”杨建国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还没看清人，声音就先出来了，“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想着你这几天咋还不动静了。”

“店里有点事耽搁了。”杨巨把行李放在角落，走过去把老头扶着坐下，“这边都还好吧？”

“好。”杨建国点点头，“你奶奶这两天精神比前些日子好点了，叶家上下对咱也客气，我在这还挺自在。”

“那就行。”杨巨给他倒了杯茶，坐在他身边，“我奶奶每天喝药没断吧？”

“断不了。”杨建国啧了一声，“你那药我按你说的煮，三顿准点，老太太喝完就说不难受，还夸你良心大夫。”

“夸我是假，舍不得我是真。”杨巨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呢，在这边住得习惯不？”

“住着倒是没啥。”杨建国搓了搓手，“这房子大得跟个祠堂似的，我一开始还迷路过好几回呢。”

“那你就多走动走动。”杨巨叮嘱道，“多走几回就熟了。”

“没事。”杨建国拍了拍他肩膀，“你亲爸那边，我也接触了不少了，客气，是真客气。”

话刚说完，外面门被人推开了，一阵清香的藏香味飘了进来——叶鸿天走进来了。

穿着得体，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手里还拿着一串老紫檀的念珠，像刚从什么会面回来，一身正气得很。

他一眼就看到了杨巨，脚步都顿了一下。

“回来了？”

“嗯。”杨巨起身，和他对视一眼，没多说别的。

“临市那边怎么样？”叶鸿天语气平稳。

“店还行，几个小兄弟在守着。”杨巨回得也简单，“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奶奶的病，还得继续跟。”

“这边我们已经安排好医护，定期会有老沈过来。”叶鸿天坐下，语气带着一股天然的居高，“你回来，可以放心交给我们。”

“我信你们安排，但我自己的药，还是要亲自跟。”杨巨说得不重，可那股子不容置喙的劲，连杨建国都感觉到了。

叶鸿天盯了他两秒，点了点头：“可以。”

气氛一时间没声了，茶桌上响的只有钟表秒针的声音。

杨建国坐不住，掀起茶盖：“哎呀，我说你们爷俩能不能别跟打仗似的？说两句话都跟下战书一样。小巨是回家，不是来审你爸的。”

“没事。”叶鸿天笑了笑，“他本来就说话这风格，我习惯了。”

“你看你——”杨建国瞪了杨巨一眼，又转头看叶鸿天，“老叶啊，你也别光装高冷，咱们说点人话不行？”

叶鸿天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我说的还不是人话嘛，你倒是让他别总拿我当敌人看。”

而杨巨只是战术性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叶鸿天这时候抬眼开了口，“你待会儿有空，去书房一趟。我有点事，得单独跟你谈。”

语气平静，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杨巨点了点头，没接茬，只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叶鸿天见状，也没再多说，起身整了整袖口，转身往书房那头去了。

杨建国看着他的背影，等门彻底关上了，才撇撇嘴。

“你爸这人啊，说话三句不离主题，端着呢。”

“习惯了。”杨巨把茶杯放回桌上。

“不过说实话，最近还是变了些。”杨建国靠着椅背，“以前你提起他来就火大，现在还能好好坐着说两句。”

“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杨巨低头，把杯里的茶盖盖上。

“都有吧。”杨建国叹了一口气，“但说到底，人老了，都会想弥补点什么。”

杨巨没说话，手指在茶杯边沿轻轻转了一圈。

“临市那边……工厂的事，我听说了点。”杨建国忽然压低了声音，“真解决了？”

“嗯。”

“都搬走了？”

“搬走了，搬得干干净净。”

“那就好。”杨建国点了点头，“这叶家当真是有实力啊，几句话就摆平了那么难缠的主。”

“有关系能用就用，不然不是白瞎了。”杨巨笑了一下。

“你这话说得倒是没毛病。”杨建国皱眉，“就算你对叶家有怨，也不能老把这边当仇人看。”

“放心吧，叶家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照样转。”杨巨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我还是活好我自己的吧。”

杨建国瞪着他，像是还想说什么，结果刚张嘴，又咽了回去。

毕竟他能回京都看看就已经不错了。

“这段时间有发生别的事吗？”杨巨问。

“没啥大事。”杨建国摆摆手，“你奶奶状态还行，每天还能唠几句。叶家这边人跟我都挺客气的，吃穿用度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就怕你想太多，心里不踏实。”

杨巨点点头，过了会儿才说道：“看来你的适应能力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嘿，那是当然了。”杨建国眯起眼，“这老宅子大归大，但你别说，睡觉是真香，床比咱乡下以前的土炕强多了，腰都不咔咔响了。”

“你可别睡得太舒服忘了回村。”

“我天天打电话回去问隔壁老刘头羊吃得咋样、菜长得咋样。”杨建国乐了，“我那地你放心，村里人盯着，咱又不是断根的树。”

两人正说着，外头佣人端了点点心和热茶进来。

杨建国拿了块枣泥糕塞嘴里嚼着，含含糊糊地说：“你爹那性子，等事等不了太久，你别真让他干坐一下午。”

杨巨看他：“你赶我呢？”

“我哪敢赶你，我是怕你晚去了他又觉得你摆脸子。”杨建国嘴上笑着，手一抬，“去吧，该谈的还是得谈，不然他三天两头找你，你烦他，我也烦。”

“我本来还想歇歇脚。”杨巨站起来，扣上外套扣子，“这茶刚喝上三口，你就打发我走。”

“你回来这趟，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吗？”杨建国笑得一脸轻松，“我呢，没啥挂心的了，该说的说了，你去吧。”

“真没别的事？”杨巨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他一眼。

“没了。”杨建国摆摆手，“你要真想聊，晚上咱爷俩喝一盅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