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不是耍赖是什么

“谁说的只干了七天？我可是从那天厂房翻修开始就在这儿了！”

“你是来了，那你工时登记表上怎么才七天？你要说你干了二十天，你倒是签啊？那玩意又不是摆设！”

“我签了的，后来给撕了！”

“撕了你还来要钱？你不是耍赖你是什么？”

声音是从厂里临时办公室那头传来的，杨巨抬眼看了看。

大门开着，一群人挤在门口，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在喊，脸上满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个女人站在桌后，眉眼带着点锐气，头发扎得整整齐齐，穿着厂里统一的短袖工作服，袖子挽到肘，明显刚处理完一场杂事，额角都冒了汗。

正是杨巨临走前提拔的副厂长，叫林潇潇。

这姑娘是从外地跟着赵国安来的，说话直，脾气硬，办事一板一眼，平时在厂里还算能镇得住场子，但这回碰上的人显然不按理出牌。

杨巨没急着进去，先站在门口听了几句。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站在桌前，一脸不耐烦地吼：“我不管！你们厂长不是说月底发工资吗？现在月底都过十几天了，钱呢？”

“你说我们干了七天，那七天的钱呢？为什么一分都不给？”

林潇潇也不示弱：“你七天工我当然给！我又没说不给！问题是你要的是一个月的钱，还带头闹事，这是哪门子的理？”

“我就是闹了，怎么的？”

“你再怎么怎么呼呼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你报一个我看看！”

几个人正闹得火热，杨巨走了进去，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吵什么呢？这厂子是集市啊？”

林潇潇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转头看见杨巨站在门口，眼神立刻亮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刚落，屋里几个还在闹的人也都转头看了过去。

“我去……这不是老板杨巨嘛？”

“他不是去京都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瞬间，本来还乱糟糟的气氛，顿时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安静了好几秒。

杨巨走到林潇潇旁边，目光扫过那几个嚷得最凶的村民，语气没太多情绪：“你们几个，要工资没错，但也得按规矩来。”

那大汉还有点不服：“杨巨你得主持公道啊，我们可不是白要，你厂的事你得负责到底。”

“你负责过了吗？”杨巨反问，“你一个月打卡七天，账上清清楚楚，工资你一分钱没少拿，但现在你拿着七天的工想要三十天的钱，你还振振有词？”

“我……我不是说嘛，那几天我也来了，就是没打卡……”

“你不打卡，谁能证明你来了？”杨巨语气一沉，“再说了，这卡是摆着玩的？别人都打，就你不打，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脸比别人贵？”

那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嘴角一抽，但还强撑着说：“反正我也干了，你不能不发钱。”

“你七天的钱我肯定给你，一分钱不少，”杨巨说，“可你要是再在这闹，我不但不给你那七天的，还要直接把你从厂里除名，永久不得录用。”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去告我，带着你证据去。”

话说到这份上，那人脸色彻底垮了，嘴里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他身后的两三个同伙本来也就是跟着起哄，见主事的怂了，也跟着缩了回去。

人群散了点，林潇潇这才松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事我已经忍了好几天了，再这么闹下去，厂都没法开工了。”

“你做得没问题。”杨巨点点头，“遇到赖皮的，就是不能退。”

“问题是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我越按规章制度来，他们越不讲理。”

“我回来就是来收拾这种事的。”杨巨看了她一眼，“你接着把名单整理一下，谁的工资结了谁的没结，还有没登记的，今天全都对出来。今晚之前我要看到完整明细。”

林潇潇点头：“行，我这就去搞。”

“还有，内部现在什么情况？账真的出问题了？”

“我查了一遍，账本没大问题，就是有人把人工统计那块做得太马虎，导致有几个工人的记录缺了签字，钱没办法打。”她说，“我已经叫人补录，但进度慢。”

“以后这事我来接。”杨巨说，“你重点盯一下原材料仓库那边，我总觉得那地方最近不太对劲。”

林潇潇一愣：“你也觉得有问题？我上礼拜清点时，发现有批材料数量跟账不符，但人手又对不上。”

“有人动过。”杨巨眼神冷下来，“我怀疑是外头的人盯上了这地方，不止是咱村里的。”

“等我把工资这事处理完，我再查到底是谁在里应外合。”不等林潇潇说话，杨巨便紧接着说道。

林潇潇看着他那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安心：“行，那你开口，我肯定配合。”

杨巨点头，回身推开办公室后门，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正毒，几个刚才还围着厂门的村民坐在树荫下，看见他出来，立马站了起来。

“巨子，你都听明白了吧？”

“我干了二十来天，工资是真没发，全靠媳妇卖鸡蛋撑着呢。”

“我那边家里有病人，我是真急用钱……”

杨巨一抬手，大家都停了声。

“我都记下了，谁的，我都一个个结清，但你们记住，以后谁再带人闹，别怪我翻脸。”

“工资是钱，不是人情；厂子是工地，不是菜市场。”

“咱乡里人讲的是实在，可你们真把厂子砸了，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他说完这些，没人再敢吭声。

有人小声说：“还是杨巨有理，咱信他。”

村民陆陆续续散了，有的回了家，有的还站在远处小声议论。

阳光下的厂区渐渐恢复了安静。

杨巨站在树荫下，眯着眼打量着这片他一手建起来的地方。

片刻后他转身走回办公室，林潇潇正埋头在一堆账本和登记表里忙活，手边摊开的文件堆得像小山。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他，松了口气：“还好你回来了，外头那些人总算消停了。”

杨巨点点头，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账册，随口问：“对了，赵叔呢？我回来这半天，怎么没见着他？”

林潇潇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