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打从记事起，家里但凡出了事，母亲总能推到我头上，都是那一套陈词滥调。

"你跟你弟能一样吗？你是女孩子，将来要嫁出去的！"

"就你这样还想争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弟弟？

母亲分明就是瞧不上女儿！

母亲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可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听着她终于骂累了，我冷笑一声开口。

"我爸偷东西是我怂恿的？他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随即又开始新一轮问罪。

"要不是为了你弟，你爸能铤而走险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就知道在外快活，废物！"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积压多年的怨气喷涌而出。

"我没用？你知不知道我给这个家花了多少钱！"

"从小我吃你们剩的，穿你们不要的，大学学费还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

"养我这么大花了你几个子儿？还敢在这讲！"

"你说我比不上弟弟，可你一遇到事儿就来找我要钱，好意思吗？"

"别指望我养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咋地吧！"

电话那头的母亲气急败坏，估计又是被戳中痛处。

她支吾半天憋不出话，我干脆挂断电话。

弟弟病重的事，像一根刺扎在心口。

可经历了上辈子，我实在提不起一点救人念头。

孩子是死是活，我决定不管了。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父母，怪只怪命不好。

果不其然，母亲宁可信谣不信医，要靠民间偏方救孩子。

"心脏病有什么好怕的，吃点鸡血补一补就没事了。"

"去医院太贵了，那帮庸医骗钱！网上那么多土方子不会查啊！"

母亲给弟弟煮各种鸡血汤。

别说治病了，弟弟喝了只会更虚弱。

病情迟迟不见起色，母亲又在网上搜罗新的秘方。

"什么？做手术要几十万？简直是抢钱！"

"要不是沈佳不给钱，家里能这么拮据？都怪那败家玩意儿！"

母亲骂骂咧咧，说着给弟弟喂药。

可不管她怎么折腾，弟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

一连五天，弟弟痛得直不起腰。

他整张小脸皱成一团，看着让人心疼。

可母亲还天真地以为弟弟能靠土方子治好。

"吃完这碗参汤，心脏病准保没了！"

"忍一忍啊儿子，再吃两副药，病魔就被你战胜了！"

保姆看着病怏怏的弟弟，满脸担忧。

她劝母亲尽快送弟弟上医院，可母亲立马翻脸。

"我儿子我最了解！"

"心脏病哪有那么容易犯，不就有点虚弱吗！"

"再说沈佳的爸刚进去，请了你就够花钱了，上哪儿搞钱治病！"

"都怪沈佳，害得家里四分五裂！"

保姆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言。

母亲将弟弟塞到她怀里，没好气地使唤。

"你是护工，别叨叨了，带孩子晒太阳去！"

保姆无奈抱起弟弟出门。

眼看着弟弟病入膏肓，母亲还不放弃投医问药。

她给我发来弟弟照片，让我出钱带他去医院。

我正忙着工作，突然收到一张小小的病容。

弟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两个黑眼圈大得吓人。

母亲在照片下配了一段话。

【沈佳，你弟看着有点生病，能不能回来见见他。】

【还有治病的钱，先垫上，回头妈一定还你。】

望着那张照片，我冷笑一声。

想让我心软掏钱，门都没有！

犹豫一会儿，我装出为难的口气回复。

【妈，生病你先去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

【你把医药单给我，我就付钱。】

母亲半天没回音，我猜她是去照顾弟弟了。

过了好久，母亲才发来一条语音，夹杂着弟弟的啼哭。

"指望你这个女儿，还不如指望隔壁的狗！"

"生个女儿就是赔钱货，一点用都没有！"

听完这两句话，我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

行啊，既然你那么厉害，那我就不插手管你们的破事了。

……

又一天过去了。

我终于完成项目，签完合同已经人困马乏。

累了一天，我倒头就睡。

谁知半夜三更，手机突然狂响。

母亲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我迷迷糊糊接起，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沈佳，快回来吧，你弟弟没了。"

弟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