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大脑。

累世以来，青萝种下的咒术屏障被一一冲破。

我没有昏迷，反而越发清醒。

头痛欲裂，太多太多的面孔、太多太多的声音。

我...

宁远霄...

宁远霄？

宁远霄是谁？

不对！

从来就没有宁远霄这个人！！

他根本不叫宁远霄，我梦中的那个道侣名叫袁萧，容貌也与他不同。

是他...是他屠戮了我全族！他杀了袁萧，但我根本就不该认识他！

他到底是谁？

我猛地站起身来。

再次看到宁远霄，我只觉得作呕。

一个外来者...

我一直都是叶灵韵，但他不是袁萧！

"哈哈哈哈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我冷笑着看着他，"宁远霄？还是宁真人？又或者...夫君？"

我看到宁远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灵儿，你的元神...只能再支撑两天了。听话，让我帮你..."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宁远霄！！你能不能放过我！让我彻底魂飞魄散不好吗？不要再用你那些仙丹妙药吊着我的魂魄了，这样做真的有意思吗？"

"宁远霄，你知道吗？我现在回想起的每一世都让我感到恶心！"

宁远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是在盘算如何将我带走吗？

如何把我的魂魄装入那个"六道轮回盘"，如何开始新一轮的欺骗和玩弄。

呵呵呵呵，难怪。

难怪就算我有错误的记忆，他也不在意。

反正，他与我根本就没有真实的回忆！

假扮成其他人，不是比作为一个透明人更好吗？

我竟然...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曾有真挚的爱？

宁远霄站在那里，低声说："灵儿，对不起，我只是爱你，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当初我插手你的命运，触怒了天道，才引发了那场灾难。你又动用了禁忌之术，本该魂飞魄散的。我们进入轮回，下一世我一定会更好地保护你...好吗？"

他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我会寻死。

因为以我现在的状态，一旦陨落，立刻就会形神俱灭。

真是...正合我意。

"宁远霄，你是不是每一世都会耗费自己的本源之力，为我补全那失落的一缕魂魄，然后，每一世的你都无法化为人形，只有魂体？"

"......"

"宁远霄，让我彻底消亡吧，我不想再轮回了，真的太累太累了。"

"......"

"宁远霄，我们的初遇，应该是在仙界天庭吧？我偷溜出父亲的洞府，在蟠桃园中游玩，被你发现了...如果可以，真希望在遇见你之前就形神俱灭。"

"......"

"宁远霄，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但这份爱太过偏执了。你能操控我的思想，掌控我的身体，主宰我的命运，但为什么你无法掌控我的心？或者...你可以试着让我变得愚钝一些，让我永远依赖你，离不开你..."

就这样吧...

我低下头，握住青萝留下的那柄蕴含奇异力量的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也许我是爱他的吧...

但那份爱又何尝不是虚假的？

毕竟，在我无数次的轮回中，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8

"远霄，你这是何苦啊……"

"太上长老，无妨。这样……灵儿会好受些。"

玄冥子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宁氏仙门天骄，不禁摇头叹息。

这些年轻人，总是做些不合常理之事。

"远霄，这一世的灵云可是从降生之际就由我亲自布下天衣无缝的封印，那些觊觎她的势力根本无从下手。或许，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宁远霄凝视着昏迷不醒的叶灵云，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他强忍住冲上前去的冲动，沉声道："太上长老，我心中已有定计。还请您助我瞒过仙门。我会将灵儿的元神带走，此后，我与上古宁氏仙门再无瓜葛。"

"唉……"

玄冥子望着宁远霄，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他们宁氏一族向来不信天命，谁能料到？

宁家最具天赋的传人，竟会陷入这般境地……还有那叶家丫头，本该有大好前程，却卷入这场因果，造化弄人啊……

……

辞别玄冥子后，宁远霄带着盛有叶灵云元神的玉匣，御剑飞向玄元山。

这里是他多年来暗中经营的一处洞天福地，纵使活了漫长岁月，他也留了些后手。

灵儿……想起她将法器刺入心口时的情形，宁远霄只觉一阵窒息。

但他别无选择，那些觊觎者虎视眈眈，他不能有丝毫异动。

否则，灵儿将面临的命运，他无法承受……

穿过重重阵法禁制，宁远霄来到一处隐秘洞府。

不错，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灵力波动。

洞府中央，青萝正凝神以待。

见宁远霄进来，她立即迎上前，说道：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应当尽快开始仪式。"

"嗯，那些法器可备齐了？"

"都已准备妥当，每一件都蕴含着小姐深重的怨念。"

宁远霄随着青萝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方灵台上摆放着九件造型各异的法器，每一件都散发着幽幽寒光。

宁远霄上前，将叶灵云最后握着的那柄匕首放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十件法器仿佛各有灵性，自动排列成一个玄奥的阵图。

"……宁远霄，多谢你。"青萝低声说道。

"为了灵儿，我在所不惜。"

他真是太傻太傻了……

可他又是那样深爱着小姐啊……

青萝定了定神，开始了这场惊天动地的仪式。

上一世的叶灵韵遭受宁家反噬而亡，被宁远霄以秘法送入轮回。

但她始终在宁家的监控之下。

宁远霄作为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宁家绝不允许他有任何牵绊。

宁远霄只得不断完成各种艰巨任务，以换取与转世叶灵韵相处的机会。

然而接连几世，转世的叶灵韵总是以各种离奇方式陨落。

他们相处的时间，每一世都不过一年光景。

宁远霄察觉有异，经过暗中调查，发现是家族在从中作梗。

他们相处的时日会越来越短暂，直至某一世叶灵韵彻底形神俱灭，再无轮回可能。

于是他寻到了叶灵韵前世的守护灵兽，也就是精通玄机之术的青萝。

两人联手布下这场局，欲将叶灵韵从这个死亡循环中解救出来。

只是这需要叶灵韵十世积攒的怨恨……宁远霄不在乎。

他依旧欺骗了她，让她在最后时刻看到的仍是虚假的记忆。

必须集齐十世刻骨铭心的怨念，才能催动这场天地大法。

将所有怨念凝聚成叶灵韵的一道分魂，把因果尽数推到她身上。

这是足以颠覆阴阳的禁术，宁远霄心知肚明，却仍义无反顾。

他必须强忍住叶灵云怨毒的眼神，决不能露出马脚。

再坚持一下，就再坚持一下……

仪式开始，十件法器渐渐变得赤红如血，缓缓融为一体，化作一团漆黑如墨的光球。

光球迅速膨胀，眨眼间没入洞府深处的一座丹炉之中。

刹那间，整个洞府被血色光芒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