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阴雨连绵的上午,我撑着伞走进福利院。

剥落的墙皮,破旧的大门,无不诉说着这里的穷困。

"你就是吴霏吧,快请进。"迎接我的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

"你母亲前两天刚去世,你来得正是时候。"

"去世?"我如遭雷击,连伞都差点拿不稳。"我妈她怎么会..."

"唉,你母亲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这段时间照顾女儿,病情加重,撑不住就走了。"老人叹息道。

我怔怔地跟着她往里走,满脑子乱哄哄的。

妈妈怎么会死?上辈子明明是我先死的啊。

"这是你母亲的骨灰,你看看怎么安置吧。"老人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我木然接过,心里一阵绞痛。

妈妈啊,您怎么这么狠心?连句遗言都没给女儿留下。

"我姐姐呢?她还好吗?"我强忍泪意,哑着嗓子问。

老人摇摇头:"不太好。自从你母亲走后,她就魔怔了,整天抱着洋娃娃自言自语,谁也不理。"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上辈子母亲把母爱全部给了吴优,如今失去母亲,她一定很不习惯吧。

"我能见见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最后她叹了口气,对我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她。"

我提着一袋慰问品,跟着老人穿过昏暗的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作呕。

老人在尽头的房间前停下,轻轻推开门。

我屏住呼吸走进去。

房间里很昏暗,窗帘紧闭着,散发出一股霉味。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膝盖上抱着个洋娃娃。

我的心狂跳起来，鼓起勇气唤道:"姐姐..."

她缓缓抬起头。

乍一看去,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曾经光彩照人的面容,如今布满了骇人的疤痕。

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我简直以为面前是个陌生人。

"我是大明星！"她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鼻子一酸,不知该说什么好。

面前这个女人,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小公主吗?

还是我重生后誓要复仇的仇人?

不,都不是。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只是个可怜的,被生活摧毁的疯子。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我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她。

曾几何时,我们也这般亲密无间。直到世俗和欲望,将我们的姐妹情谊撕得粉碎。

"对不起。"我趴在她耳边哽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晚...晚..."她似乎认出了我,眼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疯癫取代。

老人在一旁叹息:"姑娘,你打算怎么办?要接她走吗?"

我松开吴优,回头问:"我能每月付点钱,让院里照顾她吗?我怕我照顾不来她。"

"这个自然没问题。"老人宽慰我,"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善待她的。"

我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塞给她。

这些钱是我打算给吴优治病的,看来是用不上了。

告别老人,我又看了吴优最后一眼。

她依旧呆坐在那里,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再见了,姐姐。

愿来生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好姐妹。

不要再有嫉妒,不要再有算计。

只有彼此呵护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