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可似乎靠田野也要和我作对。

我们还没来得及拍下哪怕一张照片，我就因哮喘发作被送进了医院。

昏迷前，我下意识拨出了紧急联络人的电话，是洪涛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听到了令人作呕的糜音，直接选择了挂断。

我心如死灰地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是那个男人守在病床边，紧张地看着我："你有哮喘还高原反应，为什么还要坚持来西藏？"

"我丈夫出轨了，我是来发泄的。再待在家里，我怕自己一刀剁了他。"

也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白，他愣住了，有些尴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上面是无数张从各个角度拍摄的风景照，美得令人窒息。

"看看这些，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我怔住了，眼眶慢慢红了。终于，我释然地想通：这个男人，不值得。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这位叫华展朝的男人一起完成了西藏之行。

我拍下了许多珍贵的画面，足以让我放下生死之外的一切不快。

这段时间，洪涛没有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

我问过张总，他还委婉地提醒我，洪涛和他手下的实习生林欢欢同时请了几天假。

回程前一天，我收拾好行李，决定回去就成全这对苦命的野鸳鸯。

却在这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是邻居大妈用父亲的手机打来的。

她说父亲突发旧疾，被送医院，需要家属立即去签字做手术。

我急得如焚，挂了电话就给洪涛打过去。

直到第十三个电话，他才不情不愿地接起来，声音沙哑，起床气很重："徐浣秋，你有病吗？打这么多电话，要死啊？知不知道我困死了，被你吵得睡不好。"

我现在没心情跟他讨论现在已经江城太阳高照，为什么还睡得死沉的问题。

直接吼道："洪涛，我爸肺病发作，现在在市人民医院抢救。你赶快去签字，我这就订机票回来。"

洪涛清醒了几分，大概觉得理亏，但想到我刚才发的脾气，又有些不高兴的："好好好，你别着急，着急有什么用，有些事就是天定的，行了行了，我会去的。"

洪涛去了，至少父亲的手术能顺利进行。我马不停蹄地订了最快的航班。

拖着行李赶到医院时，已是半夜两点。

手术室还亮着红灯，只有邻居大妈守在外面。

她见到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总算松了口气："浣秋你可算来了。你爸情况太危急，又一直找不到人签字，我都急死了。还好这个手术医生人好，见你爸快不行了，宁可自己担责也先给你爸做了手术。"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沉声问："我丈夫没来过吗？"

邻居大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电话。后来打你电话也一直不通。你爸情况不能没人照看，我就一直等着。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别太担心，你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一个无亲无故的邻居都能守到半夜，而洪涛作为我丈夫，被我父亲当亲儿子一样疼的女婿，答应来医院守着，现在却连人影都见不到。

我坐在椅子上，心中翻涌的怒火在手术灯转绿时暂时平息。

父亲手术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我总算松了口气。

在医院照顾父亲的第三天，洪涛终于出现了。

他提着一个大礼包，笑容满面地走进病房。

仿佛无事发生般握着我父亲的手，关怀的说道："爸，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公司太忙了，领导盯得紧。我今天还顶着挨骂的风险特意请假来看你。瞧，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

我瞥了眼地上所谓的礼物，是一堆领带和衬衫，全是洪涛的旧物。他甚至懒得装进礼品袋，直接用家里的塑料袋装了就拎来了。

还是那种菜市场装土豆用的那种。

父亲也看到了，却还是强撑这笑意，夸他有心了。

洪涛走后，我捂着脸，忍不住流下眼泪，觉得特别对不起父亲。

我这个不孝女，不仅没能让他安享晚年，还因为我的婚姻让他刚做完手术就要操心。

当初嫁给洪涛时，父亲本来是不同意的。

可我一意孤行，他不想让我遗憾，也就同意了。

他还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我们。

洪涛不喜欢和老人住在一起，父亲就主动搬出去。

这么多年，他从未麻烦过我们，有病都自己忍着，有好东西都给我们送来。

他把手搭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笑着说。

"没事的女儿，爸没事。别委屈自己，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